婉瑜還真是好久沒見過段寒江了。
從上海回來后,結束產假回報社上班,忙忙碌碌了一個多月,偶爾也聽到一些關於段寒江的事,只是聽過就忘,並不放在心上。
時間真是個好東西,它會讓人忘記那些以前努力想要忘記卻怎麼也忘不了的事。
包括以前那些,那些恨,都將會被時間沖淡。
以至於現在再相見,婉瑜都覺得沒有什麼好跟他聊的,兩個人還能說些什麼呢。
在咖啡館落座,段寒江點了兩杯式,婉瑜對服務員道:「一杯就好。給我來一杯水就可以,謝謝。」
段寒江看著,面帶微笑,「以前不是喝咖啡的?」
「現在也喝。」
婉瑜把相機放在一旁,淡淡道:「只不過現在在哺期,不能喝咖啡,只能喝白水了。」
段寒江一愣,「對不起,我忘了你……」
「沒事。」
他從來都不是個細心的人,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就這樣,現如今已經不是他的誰,更加不會在意他是否在意了。
「你過來找我,是因為盛依然吧。」婉瑜開門見山,直接點明他的來意。
段寒江微微一笑,「不全是。許久沒見了,我也想知道你現在過的好不好。孩子怎麼樣,一定很可吧?」
「白白胖胖的,是可。」
婉瑜一提到自家元寶,眼睛裏自然而然就帶上了,看得段寒江心一。
如果當初不是發生了那回事,他和婉瑜也是會有一個兒子的。
想到這裏,段寒江眼神一黯,滿腔的話卻無語凝噎。
婉瑜沒讓話題圍繞著孩子打轉,直接拐到了盛依然上,「昨天參加韓家舉辦的酒會,盛依然不會說話,我教育了一頓……」
只當段寒江來這一趟是為了替表妹出氣,便想陳述一下事實,順便告訴他:以後看好你那個不會說話的妹子,小心禍從口出。
豈料剛展開話頭,段寒江就接過話道:「過來找我惡人先告狀了,被我訓了一頓。我那個表妹是什麼德行我知道,臭得很,得罪了人還得我來給收拾爛攤子。今早我替跟我二嫂賠禮道歉了,聽說昨天把你也氣得夠嗆,你大人大量,別跟一般見識。」
他一上來先賠禮,倒婉瑜沒話說了,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宰相肚裏能撐船,自然不會跟小屁孩一般見識。
「既然如此,那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還得趕回家喂孩子呢。」
婉瑜確實沒什麼好跟段寒江聊的,自然也是顧忌著家汪大爺。
昨晚一個盛家表妹已經惹的家那位打翻了醋罈子,要是被汪拙言知道和段寒江私下裏單獨見面,估計能把山西的一整個醋鋪子都打翻,未來一段時間家裏的日子還想安生嗎?
可有時候就是怕什麼來什麼。
段寒江眼看著婉瑜站起,剛要攔一攔,玻璃窗便被人叩了兩下,兩個人下意識地扭頭,就見汪拙言抱著元寶,站在玻璃窗外。
一大一小兩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瞪著馮婉瑜和段寒江,彷彿在上演「捉現場」。
婉瑜還愣著,汪拙言已經抱著兒子元寶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咖啡廳,元寶一見到婉瑜,就張著嘰嘰哇哇地要媽媽抱。
下意識手接過兒子,婉瑜看著汪拙言,滿是詫異,「你們怎麼來了?」
「來接你下班啊。」
汪拙言極為自然地湊過去在婉瑜的上吻了吻,攬過的肩膀,對上段寒江的眼神,「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段五。」
段寒江對上汪拙言有些銳利的眼眸,倒是一片坦,平心靜氣地說:「昨個兒我表妹在宴會上失了禮,我特意前來跟婉瑜賠罪。」
「哦。」
汪拙言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扭頭掃了一眼桌上,梢一挑,「段五賠罪就請喝白開水?」
聽出他滿滿的諷刺,段寒江靜靜地看了婉瑜一眼,道:「本來打算請喝咖啡的,婉瑜說在哺期不能喝,所以……」
「既然知道在哺期,那還來什麼咖啡館?」
婉瑜暗暗掐了汪拙言一下,讓他說話客氣點。
汪拙言毫不客氣,一刀一刀往段寒江上捅,哪疼就往哪兒扎。
對媳婦他狠不下心來收拾,但收拾敵,汪帥可一點都不心,不兌死他都對不起這兩天他吃的醋。
段寒江倒是沒跟汪拙言置氣,看著婉瑜滿臉歉意,「這事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全,不如今晚我做東,想吃什麼我請。」
「不用——」
婉瑜剛要拒絕,肩膀就被人攬了一下,汪拙言應承下來,「好啊,新開的一家法國餐館還不錯,一起去嘗嘗?」
「……」
汪拙言帶著妻兒上了車,在前方開路,段寒江開車跟在後面,一前一後往法國餐館進發。
婉瑜抱著兒子坐在副駕駛上,悶著頭不說話。
汪拙言:「不跟我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
婉瑜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底氣還足。」
汪拙言斜睨一眼,「你不會是特意找他來氣我的吧?」
婉瑜扭頭瞪著他,腮幫子都氣得鼓鼓的,「你覺得我有這閑工夫嗎?再說了,我圖什麼,就圖他地跑過來請我喝杯白開水?」
說到白開水,不知道到兩個人的什麼點,都忍不住笑了,汪拙言都差點噴出口水。
他搖著頭嘆道:「當初段寒江到底是怎麼追到你的?月老打盹,牽錯線了吧。」
廢話,不牽錯線能有後來的那些破事麼。
婉瑜垂著頭,看著躺在懷裏吃吃的不亦樂乎的大胖兒子,緩緩抬頭對汪拙言道:「好在月老醒了,把我倆牽在了一起。」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是讓汪拙言心肝一,被醋浸泡的心終於還是被糖融化了。
他牽起婉瑜的手,與十指相扣。
如果沒有段寒江當初的混蛋行徑,也全不了他和婉瑜之間的姻緣。
他至今還記得當初渾是地躺在他的懷裏,揪著他的角,那蒼白脆弱的模樣,就那樣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他冷的心裏。
自那之後,他的心就再也沒裝下過別人。
……
是夜,段寒江酩酊大醉地回了家,跌跌撞撞地進了院子。
「五爺,怎麼醉這個樣子?快,來個人,幫忙扶一把……」
傭人們趕上前將醉的不樣子的段五扶回前院,五夫人還沒睡,正念叨著兒子怎麼還沒回,聽到靜趕走了出來。
「怎麼喝這麼多?這孩子,應酬什麼人能把自己喝這樣?」
五夫人一邊嫌棄一邊心疼,扶著兒子進了門,親手給他了鞋子,把剛給他抬到床上去,就聽見他喃喃地喚,「婉瑜……婉瑜……」
婉瑜?
五夫人秀眉一皺,詢問下人是誰將五爺送回來的,下人說沒看清人,但看車牌,應該是天津汪家的。
汪家……難道是跟汪拙言一起喝酒了?不應該啊。
「瑜兒,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看著兒子傷的模樣,五夫人嘆了口氣,坐在床邊給他了臉,「兒子,婉瑜已經嫁別人了,該放下的就放下吧,別為難自己了。」
話說完,段寒江倒是不再鬧了,只是眼角清晰地下兩條淚痕,彰顯著他的苦痛和悔恨。
今天席上,他看著對面坐著的一家三口,那樣幸福滿的樣子,那一刻他就知道:這是老天爺給他最大的報應。
他的人獲得了應有的幸福,只可惜,這份幸福,卻並不是他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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