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西樓以前,鄭顥無意間看到,楊懷信手心裏握著件東西。
樣子很眼,像是......何全皞頭上的羊角簪。他再盯了兩眼,心裏有了數:事果然不簡單,那並不是羊角簪,而是一把羊角匕首。
所以何全皞才披頭散髮。
宮所有人必須卸武,他居然有膽,把匕首當做發簪帶進了宮。
鄭顥猜不出真相。因為自從和公主見面,他發現前世給他的經驗越來越弱,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越來越臨近自己前世死期的緣故?
李萱兒挽著母親回了明義殿。
沒想到,柳婕妤帶著九皇子已經在明義殿裏等著。
「九郎,去給晁母妃磕個頭,謝你長姐救了我們母子。」
李汭一袍子,有模有樣的給晁人叩了個頭,起來又給長姐作了揖:「長姐,汭兒再不敢了,長姐一心為我們母子好,汭兒以後都聽長姐的話。」
李萱兒見母親一臉疑,便笑著請母妃和柳母妃坐下,對母親說了今天西樓上發生的事。
柳婕妤了盧敏指點,下樓去找九皇子,正巧上八皇子和九皇子二人,正在纏著何全皞要檳榔。
「剛才給你們的都吃完了?我不信。」
八皇子嘻嘻笑道:「我們這不是第一次嘗嘛,剛開始覺得太難吃,放進裏就吐了,現在回味起來,卻覺得妙無比,想再嘗嘗。」
何全皞鄙夷的看了一眼這兩位皇子:宮殿裏養大的雛鳥,將來還想統治天下?他從懷裏出兩顆檳榔遞給他們。
剛才上檳榔的時候,楊公公多給了他一些,笑道:「何將軍貴安康?上月北司撥給魏博軍的軍餉,可還讓將軍、將軍滿意?」
何將軍又不是傻子,見樞使楊公公,突然提與他們的,立刻答到:
「家父一切安好,有勞公公記掛。公公有話請講。」
「也不是什麼大事。九皇子向老臣要檳榔,老臣不敢給,一頭是聖上,一頭是皇子,我們做臣的,都不敢得罪......」
這還真不是什麼大事,何全皞心領神會,滿口答應。
「幾個小皇子就在西樓下面玩。老臣......可什麼也不知道。」楊玄價笑瞇瞇的躬走了。
喝了藥酒桃花釀,加上檳榔的催化,何全皞看到柳婕妤的時候,就像看到了絕人,頭腦發熱,哪裏顧得上考慮該不該下手?
他將手裏的檳榔都塞到九郎手上,就要去拉柳婕妤:「這位娘子好生面善,本將軍與你,是否在哪見過?」
「放開!是我母親!」九皇子一看不對,將手上的檳榔全扔到何全皞上,大聲吼道。
屏風後面裝睡的李萱兒,聽到九郎的聲,心道不好,也顧不得外面坐著的盧敏,提起子就往樓下沖。
不遠的樓梯邊,不是沒有衛,可馬元贄代過,貴人們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管。
盧敏見屏風裏面衝出來個人,嚇了一跳,認出是公主,也跟著往樓下跑。趕過去時,公主已經指著何全皞的鼻子罵開了:
「放肆!何副將,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你抓的是什麼人?我父皇許你在大殿上發狂,後宮可不許你發瘋!」
何全皞從臉到脖子都是紅的,聽到「後宮」二字,他腳下打了一個趔趄,鬆開柳婕妤,搖搖晃晃向八郎、九郎走過去,裏模糊說著:
「我是來給九皇子送檳榔的,九皇子要吃檳榔......」
公主搶先一步攔在弟弟前面,喝道:「胡說!小孩子哪會吃檳榔?分明是你狡辯。柳母妃,快把我兩個弟帶走,莫醉漢衝撞了他們。」
柳婕妤從驚嚇中反應過來,忙過去拉著八郎、九郎匆匆離開。
何全皞甩了甩頭,卻更暈了,就知道面前有人,他只想抓個人就地解決一下,才能讓他狂跳的心得以平復。
柳婕妤母子走了,阿兄也沒有到後殿來,來的卻是這個囂張跋扈的何將軍。但李萱兒今天並不想收拾他,還沒有準備好。
冒冒失失只為出口氣,那就白活兩世。唯一疑的就是,何全皞為誰而來?
眼角餘瞟了一眼盧敏,故意說道:
「何將軍剛才殿上當眾求親,莫不是到後殿來找盧娘子?卻用我幾歲的阿弟做借口,真是無恥。」
何全皞這才看見,公主後還有一個人,他搖搖晃晃的走過去,笑嘻嘻道:「本將軍找誰,還用得著找借口?笑話......」
一道影晃過,楊懷信擋在何全皞面前。他親信剛剛跑去向他報告,問他:何副將沒有闖後殿,但是正在欺負公主,這要不要抓?
楊懷信恨得牙,顧不上踹他一腳,也不管義父、馬大將軍的「放行」命令,飛也似的沖往西樓。
遠遠看見何全皞朝著公主走過去,他顧不得那麼多,衝過去擋在何全皞前,左手撐住他的肩,冷冷說到:
「何將軍請自重,這裏是大明宮,不是你魏博鎮。」
何全皞想將他擋著自己的手推開,推了兩下,才發現這侍的手,像鐵鉗一樣困著他,紋不。
他醉眼朦朧笑道:「怎麼,難道聖上請本將軍來大明宮做客,你敢......攔本將軍的路?你的爪子不拿開,可別怪本將軍治你個以下犯上,軍法置!」
何全皞有膽,是因為包括魏博鎮在的河北三鎮,一直以來都是獨立自治的藩鎮,他們不向朝廷納稅,卻還要從朝廷拿軍餉,做為他們安守本分不鬧事的條件。
三鎮首尾呼應,擁兵三十萬之眾,而其他藩鎮,兵力往往連他們一半都不到。更別說他們以武自治多年,單兵武力又強過鮮有練兵的軍幾多。
和他起衝突,最後被懲罰的一定是楊懷信。
李萱兒不願看維護自己的人遭殃,微微一笑,上前道:「放開他。」
楊懷信猶豫的鬆開了手。
「這就對了!還是小娘......」
何全皞醉醺醺、瞇瞇的往上湊。
楊懷信咬牙正要再次推開他,只見李萱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下了何全皞頭上的羊角匕首,塞在他的手裏。
李萱兒拍拍手笑道:
「楊副將,現在你可以把他抓起來了。此人酒後持刀挾持公主,闖宮行兇,就算是他爹來了,他也罪無可赦。」
楊懷信見公主將匕首塞在何全皞手裏,他就已經手了,等公主說完,何全皞已經被他制服,奪了匕首,雙手反剪在背後:
公主真是厲害,我都沒有看出,這是一把偽裝發簪的羊角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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