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樓……”
方景之看著三個字緩緩念出。
旁人不知其中滋味,都是笑臉相陪,可方景之眼中卻不知已經多酸。
他是一個近百歲的老人,可他也曾年輕過。
曾幾何時,風華正茂,和自己的兄弟在酒樓里喝酒言歡。
那都是他此生最的回憶,如今看到九樓三個字。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了。
往來的車輛似乎都變了當年黃包車,各個商場、店鋪也了那時候的綢緞攤、茶水鋪。
在這一刻,世界安靜了,在方景之的耳邊只有當年的賣聲。
淚眼朦朧,便是于此。
或許只有宋子軒能懂爺爺此時的,還有就是凌震、歐堯、程懷禮這些年長者。
“爺爺,咱們上去吧。”
方景之緩緩點頭。
由于飯店只有二層,并沒有修建電梯,所以宋子軒直接用背著將老爺子背上了樓。
桑天爍則在后面扛著椅跟著。
這次昏迷之后,方景之的腳明顯不行了,走幾步路都問題,所以也就自然坐上了椅。
這樣韓蓉也能在院里推他轉悠轉悠,曬曬太。
到了二樓,方景之慨道:“孫兒啊,你有心了,這里的裝修真的太好了,可要比當年的九樓還好啊。”
這話一說,眾人都是笑了。
凌震道:“老爺子,今非昔比,如今的裝修材料、設計理念已經太先進了,肯定要比過去強得多。”
方景之會心點了點頭:“喝酒嗎?”
“喝,爺爺,今兒有好酒,不過您別多喝,我給您倒一盅。”
“好……”
今兒后廚人多,不僅有廚師長韓飛,胡震、鄭輝、李炎也都被宋子軒調了過來。
這麼大的事兒,尋風苑和發財飯店全都歇業一天。
而且唐家炒飯的生產已經完全上軌,宋子軒也打算讓李炎干脆留在九樓。
畢竟比起廚藝和經驗,李炎是不亞于韓飛的。
當然,廚師長的位置李炎本來就沒什麼追求,宋子軒和貝勒也決定,讓他做主廚,但拿著廚師長的待遇。
后廚滿滿的,人多灶多,上菜自然也快。
的菜上桌,整個九樓瞬間就從空空的變了滿的。
甚至有些記者都聞訊趕來,開始對客人、工作人員進行采訪。
不過為了不打擾老爺子,宋子軒還是讓桑天爍他們把記者全都攔在了一樓。
二樓包間多一些,盡量保持清凈。
九樓二樓基本上是以包間為主,但有兩個例外。
通往臺一共有三個門。
每個門都在一個小廳里。
其中兩個廳都打造了開放餐桌,雖然空間獨立,但并不是封閉的包間。
吃飯的人可以隨時走到臺看著渡門商業街的繁華。
另外一個廳直接作為走廊,讓其他包間里的人也可以通過到臺。
廳里擺放著沙發、茶幾和風水魚缸。
很快,方景之這一桌的菜也上了。
凌震笑道:“這菜都上了,子軒哪去了?”
“就是啊,方老都在,這小子難道還有別的事要忙?”程懷禮也說道。
方景之環視了一圈:“這兔崽子……是玩兒爺爺我呢?”“哈哈,方老,那不可能,肯定是忙活其他屋了吧?我聽說今兒可有領導來,子軒過去招待也是正常的。”
方景之這才點了點頭,
幾人正聊著,只見穿著一廚師服的宋子軒走進了廳里,手中還端著一個大湯碗。
“主菜來嘍,爺爺,您嘗菜!”
話音落,宋子軒將菜擺在了桌子上,而這一瞬間,幾乎是所有人全都被這道菜所吸引了過去。
首先這是宋子軒親手做的,在歐堯口中堪比南北廚神的廚師做的菜,自然夠分量。
其二在菜味飄出來的一瞬,兩大廚神、程懷禮、王承庸等人都是愣住了。
“我說小子,你鼓搗半天做菜去了?可以啊,這菜雖然我還沒嘗,但這味兒絕了啊。”
王承庸道。
“得嘞,讓王爺夸,我太榮幸了,那您嘗嘗,不過……”
說著,宋子軒盛了一小碗放在了老爺子面前。
“不過得爺爺先嘗。”
眾人點頭,似乎贊許著宋子軒的孝順。
方景之微閉雙眼,點點頭:“孫子,這菜了!”
宋子軒心激著,雖然老爺子沒評價以前,他就已經確認了這道龍騰四海已經了,但親耳聽到老爺子這麼說,心里還是瞬間踏實了。
方景之跟著嘗了一口,所有人都是看向了他,似乎等著這位華夏頂級廚神的評價。
不過方景之的表并沒有那麼夸張,只是緩緩點頭:“味兒對了,給我口酒!”
宋子軒馬上舉杯,遞到了老爺子邊兒,方景之抿了一口。
隨后,才是凌震等人嘗菜。
不過這會兒他們的反應可是夸張了。
尤其是歐堯,雙眼瞪大,快速地又嘗了幾口。
“絕妙,絕妙啊,子軒,這菜老夫已經不敢問你是何出了,只想說……我等何為廚神!”
凌震笑道:“哈哈哈,堯啊,你這話有意思了,如今你看我可提廚神二字?”
這話說完,眾人大笑。
的確,在他們心里,宋子軒才是真正的華夏廚神,年輕一代,終究勝于藍!
方景之也跟著笑著,他放下筷子,道:“孫兒啊,爺爺我……肯定是活不了幾天了,你近前來。”
一時間,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宋子軒湊近前低聲道:“爺爺,您看……這大喜日子,您說這干嘛……”
雖然宋子軒心里也明白,不過聽到方景之親口說出來,還是忍不住傷。
“人生自古誰無死,老頭子活了快一百年……值了。”
“孫兒,你記著,廚藝……是做人的標桿,選擇了廚行,你就要知道自己吃哪碗飯。”
宋子軒起站得筆直,點了點頭。
“人那,什麼時候不能忘本,做廚行,吸收天下食的優點,不可排外,但要守著咱們祖宗留下來的寶貝,不能忘本!”
“手拿炒勺,那就是尊重,你尊重的是誰?是你自己,是廚行的前輩,是咱華夏的祖宗!”
眾人點頭,此時不論是年逾古稀的凌震,又或是王承庸、歐堯、程懷禮等人,皆是滿臉誠懇。
他們知道,老爺子這話也是說給他們聽的,是說給華夏廚行聽的。
方景之環視了一圈所有人,目雖然有些呆滯,但卻震懾無比。
“你們都聽著,廚神……是什麼?不是地位,是活兒!你們得把自己的活兒干好了。”
“廚行是干什麼的?是伺候人的買賣,你們得學會伺候客人。”
“來者是客,是客就是爺,你們全都記著,你們只有拿著炒勺伺候好諸位爺,那才配得上廚神二字!”
所有人鼓起掌來,凌震等人甚至是雙眼含淚。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方爺,凌震教了!”
“堯教!”
“王承庸教!”
“懷禮謹記方老的話,一生鞭策自己!”
方景之微微一笑,看著眾人。
“我累了,我……太累了,孫兒,扶我回家,我要睡覺。”
聞言,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見老爺子雙眼緩緩閉上,好像說睡覺就睡覺了。
宋子軒更是整個人呆住了,雙眼睜大看者爺爺,眼淚頓時從眼眶中奪了出來。
他一步近前將方景之抱進了懷里,他只記得……這一刻,爺爺的還是溫熱的。
……
宋子軒兩天守在家中,不曾離開方景之半步,不知哭了多次。
但方景之卻再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三天后,渡門郊區墓地。
近百人一黑祭拜方老。
宋子軒作為長孫,向眾人鞠躬。
他趴在方景之墓前,眼淚不曾停止過。
唐雅琪則一直站在宋子軒的邊,隨著他鞠躬,隨著他一起哭。
安葬好老爺子,眾人正要離去。
只見一行人走向了老爺子的墓前。
為首的是一個七旬老人,穿著一黑中山裝,黑白相間的頭發整齊地背起。
老人眼睛不大,卻炯炯有神,看得出,他雙眼含淚。
此刻,他坐在椅上,是被人推過來的。
而后跟著幾個人相對年輕,最年輕的好像才二十多歲。
推著椅的人,宋子軒并不陌生,正是小野凈一。
“南野圭?”歐堯道。
凌震也看了過去:“是啊,他怎麼來了。”
來者正是瀛國廚神,南野圭!
南野圭被推到了墓前,他并沒有和南北廚神打招呼,雖然也算是故。
只見他突然發力,雙手撐著椅扶手站了起來。
看得出,他已經不能走路了,這一站,憑借著的完全是雙臂的力量。
噗通!
只見他兩手一松,直接跪在了方景之的墓前,眼淚同時流了下來。
小野等人要去服,南野圭卻直接揚起了手:“不要管我!”
幾人停下了作。
南野圭低下頭,哭出了聲。
“老師,學生來了,來送您最后一程。”
說完,他便磕了三個頭。
宋子軒聞言,這要比小野的華夏語說的標準很多。
磕完頭,南野圭嘆了一聲:“時過五十年,老師,您依然是我最尊敬的華夏人,我心中的亞洲第一廚師。”
一時間,所有人都尷尬地站在那里,不知該說什麼。
最終,南野圭轉頭看向了凌震和歐堯。
“華夏南北廚神,好久不見了。”
二人點點頭,這個場合并非敘舊的場合,也便沒有說什麼。
旋即南野圭又看向了宋子軒:“你就是老師的收弟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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