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了十幾天以後，夏嫤娘上的傷慢慢地好了；就連茜娘手腕上的傷也痊癒了，只留下了一道細細的紅痕跡，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夏老安人雖然讓夫人和小娘子們齋戒抄經，但對於嫤娘和茜娘兩個了傷的孫兒格外優待，隔三岔五的就命人燉了大骨湯給兩人送去，還命婆子們要親眼看著兩個孫兒飲盡，這才放心……

總窩在屋子裏養傷和抄經書，呆得久了，不免有些枯悶。

這一天，夏嫤娘帶著使小紅，準備去看看茜娘。

主僕兩個剛剛才走到二房住的桂香院，便見桂香院的正屋靜悄悄的；倒是茜娘住的閣樓那兒似乎傳出了些不正常的喧嘩聲。

嫤娘給小紅使了個眼，小紅機靈地跑上前，大聲嚷嚷道：「春雲姐姐，我們五娘子過來看看三娘子，三娘子可在？」

閣樓的喧嘩聲音頓時停了下來，茜娘的大使春雲急忙走了出來，一邊用袖子拭了拭眼角，一邊說道：「給五娘子請安！我們三娘子在呢，請您慢些走……」

嫤娘扶著小紅，上了閣樓。

原來夏翠娘也在。

嫤娘掃了茜娘的屋子一眼，笑著向夏茜娘打招呼：「三姐姐今天可還好？」

茜娘笑道：「其實我已經大好了，多謝五妹妹總惦記著。」

嫤娘道：「誰讓你傷的是手呢！有四行，這婦容和婦功，哪一樣不得用手手？雖說現在是好了，可傷腦骨還一百天呢……春雲，你可得看好你們小娘子，連老安人都發了話，這幾個月啊，不許你家小娘子針線，要是你家三娘子不聽，你只管回了老安人去！」

夏茜娘的使春雲響亮地應了一聲。

嫤娘看了夏翠娘一眼。

夏翠娘低下了頭。

其實嫤娘早就懷疑那天是夏翠娘的手，奈何事出突然，並沒有親眼看到是不是夏翠娘推的茜娘，又到底是不是夏翠娘的刀子……

見茜娘的屋子一團，嫤娘笑道：「四姐也是來探三姐姐的麼……啊！我知道了，定是四姐姐心疼三姐姐傷了手，做不得針線活，因此一口氣替三姐姐做了這……二，三，四，五條子？」

說著，嫤娘又仔細地看了看鋪在榻上的幾條花花綠綠的子，好奇地問道：「咦？這幾件裳，我怎麼看著像是三姐姐穿過的？」

夏翠娘的俏臉漲得通紅，期期艾艾地說道：「不，不是……過幾天，咱們，咱們不是要去華昌候府參加品荷宴嘛，我，我過來來問問三姐的主意。」

夏茜娘淡淡地說道：「既然四妹妹是來借月華的，我總不好四妹妹空手回去。」

夏翠娘的臉紅得更厲害了，低著頭不說話。

嫤娘更是不解：「月華？原來四姐是來找三姐借子的？可是，當初家裏不是給咱們姐妹每人都做了一件月華嗎？」

夏翠娘的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我……二姐姐的月華被使不小心弄髒了，娘就把我的那件給了二姐姐，又因為已經穿了好幾次……顯得有些舊了。」

嫤娘與茜娘對了一眼。

夏碧娘和夏翠娘都是三夫人生的，但三夫人明顯更偏向夏碧娘一些，所以夏翠娘的境其實不比茜娘好。只是格狠又睚眥必報，遠不及溫敦厚的茜娘人緣好。

嫤娘看著茜娘沉默不語的模樣，便知可能不想惹事兒。

其實，要換作嫤娘，恐怕也覺得把月華借給夏翠娘不是什麼大事兒。

可茜娘的手竟然被人用刀劃傷……當時夏碧娘和夏翠娘兩個把茜娘夾在了最中間，到底是誰傷了，三房姐妹倆本就洗不嫌疑，這會兒夏翠娘居然還敢大大喇喇地過來找茜娘借月華，這也太……猖狂了些。

嫤娘笑道：「怎麼這樣巧？昨天三姐姐才和我說了，也想穿那條月華參加華昌候府的品荷宴呢！要不，把我的月華借給四姐姐，如何？」

嫤娘比夏翠娘小兩歲，量也比夏翠娘矮了半個頭，自然不合適穿嫤娘的子。

夏翠娘一直低著頭端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語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倒是茜娘打圓場道：「我還有一條月白的湖綢子，還沒穿過，四妹妹不嫌棄的話，那這條子我就借給你了。」

夏翠娘這才低低地說了聲：「多謝三姐姐。」

因著夏翠娘在，嫤娘和茜娘有話也不好說，嫤娘就說要回去，還對夏翠娘說道：「四姐和我一道走吧，三姐姐還要靜養。」

夏翠娘低低的嗯了一聲，讓使抱了夏茜娘的月白湖綢子，和嫤娘一起下了樓。

只是們剛剛才出了桂香院，夏翠娘突然住了嫤娘，低聲說道：「五妹妹，我，我想求你一件事兒。」

嫤娘道：「什麼？」

「我記得五妹妹有塊羊脂白玉玨，能不能，能不能借我把玩兩天？兩天之後，我，我一定完璧歸趙……」

嫤娘頓時警覺了起來。

其實夏翠娘的心思也很好猜，無非就是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參加華昌候府的品荷宴。

嫤娘早就打定了主意不會去參加這場宴會，自然也不願意借東西給夏翠娘。

一來，憑著夏翠娘的品，這東西借出去了還能不能收回來，還很難說；二來，萬一夏翠娘把自己的東西落在了華昌候府，又被有心人拾了去……將來有人拿著的東西做文章，那又怎麼辦？

所以說，的東西也決不能落外人手中！

「四姐姐還不知道我？我的東西都由我娘收著呢，」嫤娘說道：「四姐姐莫急，等我娘回來，我再問問？」

夏翠娘頓時大失所，連忙說道：「不，不……不用了，那就當我沒說過這話……五妹妹千萬別去問大夫人了，我，我走了。」

說著，夏翠娘轉過，領著個小使急急地走了。

嫤娘側著頭，看著夏翠娘的背影。

夏翠娘穿著一雙蔥綠的繡鞋，已經半舊，連綉線都有些散了；一條秋香的子也有些短了，隨著夏翠娘的疾步行走，居然還能看到灰白的角邊都已經有些糙了……

夏嫤娘皺起了眉頭。

這種灰白的布料倒也是綢緞，但卻是在二夫人的嫁妝鋪子裏堆了十幾年的陳年舊貨，眼見著實在賣不出去了，才拿回來給府中面的僕婦們做裳穿，每房都分了好幾匹。

李娘高興壞了，因為嫤娘房裏只一個上了年紀的僕婦，所以一下子分到了三四匹！因為料子實在富裕，李娘還特意裁了半匹出來給嫤娘做了一套被面和枕頭套什麼的。

嫤娘站在桂香院門口，看著夏翠娘的背影發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