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城的話只說了一半,但是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釧皇子眼見林婉城轉要走,心里不由暗恨這個人難纏:本來還想再氣勢上一頭,讓大周皇帝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沒曾想,不蝕把米,自己反倒讓一個小子將了一軍。
此時,若任由林婉城離開,金珠如果真的出了事,恐怕也怪罪不到大周頭上,不如自己就先讓一步,試試這個人的深淺。如果真有本事倒還罷了,如若不然,咱們再作計較。
幾乎是一瞬之間,釧皇子心思百轉,已經想通了利害。他直接出聲道:“你們大周朝有一句話做醫者父母心,今日半皇子總算大開眼界!”
林婉城冷冷一笑,毫不客氣道:“我們大周朝還有一句話做識時務者為俊杰!對于不識抬舉的人,沒有什麼分可講!”
“你——”釧皇子被氣得咬牙,可是面對林婉城那張冰冷面孔,他卻也是有火發不出!憋了半晌,釧皇子才冷冷道:“既然馬太醫將你吹捧的這麼厲害,你總要兩手給本皇子瞧一瞧。金珠是何等貴重的份,豈能讓你說診治就診治?這樣吧,你先隨便找一個病人試一試,醫好了他,再救公主不遲!”
林婉城看著釧皇子那張高傲的臉,忽然“哼哼”冷笑起來:“皇子當本夫人是什麼人?還要給你兩手?馬太醫剛剛的話您莫非沒有聽清楚?縱使在大周朝,本夫人輕易也是不為別人看診的,今日也是奉了皇上的旨要給公主診病。其他的人,哼哼——請恕本夫人有心無力了!”
平常的林婉城當然不是這樣高冷,縱使貴為定遠侯夫人,保安堂若有需要,也常常去給平民百姓看診。這樣說,只不過是為了堵住釧皇子的。
在外上,講究一個對等原則。林婉城的份擺在那里,就只能為與自己份對等的人服務,要不然,堂堂一國王侯夫人,不惜給別國的小吏看病,傳了出去,只怕大周的臉面都要丟盡了。
釧皇子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他提出這個無理要求無非就是想借機辱林婉城。釧皇子與崔叔明是死對頭,在戰場上,他吃了崔叔明許多虧,本想在他夫人這里找補回來,沒想到林婉城卻是個茬,這不由讓他有些束手無策。
氣氛僵持了一會兒,兩人卻都不肯再退一步。馬國昌只好又跳出來做和事佬:“皇子殿下,崔夫人在我大周朝的地位非比尋常,您讓給一個小吏看病實在……實在有些為難。不過,的醫您大可放心,我也絕對可以給他打保票。依下之見,這麼僵持著總不是個辦法,如果延誤了救治時機,最傷害的還是金珠公主。所以……殿下您不妨信下一次,如果金珠公主有什麼閃失,下絕對愿意負責到底!”
釧皇子見林婉城態度堅決,早就有讓步的打算,然而,兩方對峙,最忌諱的就是先低頭。一旦低頭,就意味著優勢盡失,在以后的談判過程中也會占據被地位。
還好,馬國昌總算還沒有老糊涂。他似乎看出了自己的窘境,趕忙給自己了一個臺階,幫自己解圍。
從前,釧皇子以為整個大周朝除了崔叔明,盡是些膽小怕死、唯唯諾諾的鼠輩,今天見了林婉城,不由有些深深的挫敗:大周朝的子民若是盡像崔叔明夫婦這般,自己也不用圖謀什麼一統天下的大計,趁早回家洗洗睡覺才是正理。
釧皇子就勢道:“既然馬太醫作保,本皇子姑且相信你一回。如果你膽敢耍什麼花樣,或者讓金珠有什麼閃失,小心爾等狗命!”
林婉城哼哼冷笑道:“我的命就無需皇子殿下心,還是小心別讓金珠公主丟了命才好!”
釧皇子氣得渾發抖:這個人當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自己罵了一句“狗”,轉眼就變著法子罵了回來!偏偏又讓人抓不住把柄,當真是可恨之極!
馬國昌看著釧皇子滿臉紫漲的樣子,笑又不敢笑,只好拼命咬著牙,幾乎憋到傷。
釧皇子氣哼哼地背手離開,林婉城就領著安蘭、竹不慌不忙地走了進去。
金珠公主算是個大人兒。然人的眉都稍微濃重一些,更襯得比尋常中原子多了兩份英氣。
金珠公主正躺在床上,看得出來,此時的十分難。侍見林婉城走了進來,趕忙回趴在金珠公主耳邊說了兩句話。
金珠公主凝眉聽著,然后艱難抬頭仔細將林婉城打量一番道:“你就是林婉城?”
林婉城眉頭一跳:“怎麼,公主認識我?”
金珠公主用輕蔑的眼看著:“你就是叔明的夫人?”
“叔明?”林婉城眉頭一凝:得倒是親熱啊!崔叔明這家伙看來是有事瞞著我!可別是何這位貌的公主牽扯不清吧?
果然就見金珠公主瞪著眼睛道:怎麼,叔明沒有跟你說嗎?
林婉城縱然是怒火萬丈,可是絕不能在金珠公主面前表出來,若無其事地淺淺一笑:“說什麼?那些無關要的事自然有叔明幫我理,也無需我費這些心思。”
無形之中,林婉城就已經將金珠公主歸為無關要那一類,直把氣得咬牙切齒:“你們大周朝的人不都講究三從四德嗎?本公主怎麼在你話里聽出了酸味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善妒!”
林婉城挑眉笑起來:“善妒?請恕本夫人不明白公主的意思?叔明那麼優秀,我若是因為別人一兩句話就……善妒,那我也就不用活了。”林婉城話里的意思很明白:喜歡崔叔明的人不知凡幾,你又算哪蔥,哪頭蒜?也配讓我嫉妒?
金珠公主笑道:“你是當真不知還是在裝傻?皇兄已經向你們的皇上請旨,本公主不日便要嫁到定遠侯府了!”金珠公主笑意盈盈地看著林婉城,一張蒼白的臉上添了許多神采,挑釁的意味十足。
安蘭、竹聽到這個消息簡直震驚,竹漲紅了臉當即就要發飆,安蘭眼疾手快一把將拉住。安蘭皺著眉看一眼林婉城,竹見自家主子面沉似水,立刻就明白了安蘭的意思,只得氣哼哼退下,咬著牙在一旁重重呼吸。
林婉城頓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金珠公主對的表現十分滿意:“不過,你也不用生氣,你們大周朝還有一句話做先來后到,按照大周的禮節,我該稱呼你一聲姐姐,所以,我一定會跟你和平相的!”
林婉城臉上淡淡的,薄輕啟,聲音也淡淡的:“不敢當!”揮手示意安蘭將藥箱拿上來:“本夫人到此是為了給公主看診的,我們這就開始吧。”
林婉城拿出脈枕墊在金珠公主手腕下,出纖纖玉指搭住脈,凝神靜氣,細聽脈音。
金珠公主卻不愿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林婉城,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你們大周朝的人當真就如此小氣……”
林婉城笑著將手收回來,卻沒有回答的話:“公主請安靜些,不然我沒有辦法潛心問診,若是出了什麼差錯,那就大大的不妙了!”林婉城這話可是大有深意:如果你再嘰嘰喳喳的沒完沒了,我要是手下沒準,把你治出什麼病,可就不好了!
金珠公主臉上一白,隨機又恢復平靜:“本公主是然的使者,代表的是我的父王和然千千萬萬的子民,相信夫人一定不會讓我有什麼閃失的!對不對?”
林婉城呵呵一笑:“問診看病的事誰說的準?世界上醫治不好的病何止千萬,總不能將我們這些做大夫的都殺了吧?”
金珠公主吃了個憋,恨恨瞪了林婉城一眼,到底不敢再廢話了。林婉城的表現很滿意,心里冷笑一聲,就專心問診。
金珠公主的病并沒有什麼大礙,就是水土不服,再加上驟然來到中土,飲食起居有些不協調罷了。林婉城給開了藥,囑咐馬太醫去煎好了送過來,然后讓安蘭、竹收拾好藥箱,看也不看金珠公主一眼,轉就要走。
金珠公主攔住道:“你就這麼走了?”
林婉城皺眉道:“你還要我怎樣?留下來陪你科打諢,喝酒聊天?”
金珠公主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本公主喝了你的藥,還未好轉,你就想?”
林婉城好笑道:“縱使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也要有個生效的過程,更何況,我開的藥不過是尋常的草藥,哪就能那麼快見效?安心等著吧,你這幾服藥喝完,就會痊愈了!”
金珠公主不由反問道:“如果我喝完了你的藥,還沒有痊愈呢?”
林婉城冷笑道:“那你不就有機會讓皇上治我的罪了嗎?到時候,你就可以和你的叔明雙宿雙棲,做一對神仙眷了!”
金珠公主眉眼一跳,心里的小主意立刻就活泛起來。卻聽林婉城接著道:“不過,我開的藥方子上都有記載,每回給公主熬了藥,驛館也會將藥渣留存,到時候公主出了什麼事,想要賴到我頭上,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林婉城頓了一頓,看著金珠公主冷冽的雙眸繼續道:“而且,我勸公主一句,跟誰過不去都不要跟自己過不去!經此一病,公主的子可是虛弱的很,再也經不起折騰了。如果……真要在藥里做什麼手腳,小心不蝕把米。”
金珠公主雙手握拳,眼睛里的怒火幾乎要把林婉城點燃。林婉城卻渾然不覺一樣,淡淡一笑,從安蘭手里接過帕子了手,留下一句“我言盡于此,公主好自為之”就轉離去。
走到廊下,早有然國的使臣侯在那里,他見林婉城出來,趕忙上前屈膝:“夫人,還請夫人移駕別,幫我們醫治一下其他病患!”
林婉城心中冷笑:剛剛還趾高氣昂,這麼快就換了副臉?自己拉不下臉,就隨便找一個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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