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嚴的確變得畢恭畢敬了起來，連往日眼中看著蕭予時的銳氣都幾乎消失不見。

蕭予直麵於他，有些緒他自己都未必能夠察覺出來，蕭予先覺得無趣了。讓人敬畏並非不是好事，可容嚴變得太快，卻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淮南王妃。

容嚴還站在淮南王夫婦的邊，雖然傷懷，卻異常堅定。

這也就意味著，容嚴並非真心臣服於他，他日淮南王若有異，容嚴也不可能據實以告，這就有些危險了。

他需要一顆絕對聽話的棋子，看來是他做得不夠。

蕭予突然又笑起來，他喜怒無常慣了，此刻突然心又大好，容嚴也不覺得奇怪，隻是靜靜跟著他出殿、下山、選馬、上草場而已。

馬場上，兵馬備戰，整齊劃一，鷹擊長空，風聲鶴唳，空氣中好似有什麽在炸響，劈裏啪啦像是火炮。

軍陣當中，淮南鐵騎麵沉如水，目閃，昂首特立獨行，讓人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他們上，難以移開。

淮南王與蕭秋鐵甲在，就如其他陣前將領一般，整裝待發。

容嚴怔神良久，這才反應過來，蕭予拉他出來不是讓他陪他縱馬，而是讓他參與這場或許可以稱之為“誓師大會”的盛事。

有趣的是，站在這個位置的本該是劍侍。

淮南王看了他一眼，容嚴下意識斂眸，避開了他的目，餘卻發現蕭予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那視線讓人渾起，容嚴忍不住皺眉，“陛下有事吩咐？”

“非得有事才能看你？”蕭予挑眉。

這話……

容嚴半黑了臉，抬頭一看，果不其然看見了蕭秋瞬息而過的古怪，但淮南王依舊毫無反應。蕭予戲弄夠了，策馬往前，“諸位將士，大軍明日開拔，孤將帶領爾等踏平西晉一統天下！”

他有意頓了頓，掃了眼淮南軍的反應，見他們出幾分愧，微微笑開。

“……在此之前，孤想了想，淮南王叔畢竟方南國不久，諸將久聞王叔盛名，隻怕未曾會過淮南軍作戰之勇，將來戰場上難免有所配合不當，不如就趁著今日，大家悉悉，如何？”

這個“悉悉”是什麽意思，眾人心知肚明，一時間，眾人看向淮南軍的眼神頓時微妙了起來。

蕭秋的臉眼可見得難看起來，但很快，就在淮南王的激勵下，變得平和淡然。

“陛下所言甚是！”淮南王竟是主站了起來，“既是軍事演練，臣下以為，諸將各有所長，與其渾作一，不若劃分陣營，擴大戰場，如此方能較量出真實戰力，也方便將來彼此戰中融合，陛下以為如何？”

容嚴的頓時張起來，看向蕭予。

卻不想，蕭予也看向了他，邪氣而惡意地勾輕笑，“淮南王的建議，孤很是欣賞，容嚴，便由你做監軍……敢有應付其事者，軍法置，你看如何？”

一連三個“如何”，每一個容嚴都想說“不如何”。

淮南軍不用說，必然為所有人視為“敵營”，就算是要劃分陣營求個勢均力敵，跟淮南軍一同行的軍隊也未必會服從他的指揮。

說難聽點，這不過就是蕭予借大軍圍攻四千人的淮南軍，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而淮南軍，卻不能真的對這些人怎麽樣，到時候隻有被挨打的份！

但他沒有說“不”的權利，可他也不想點頭，他結微，看向蕭予的目帶上點滴寒意，死死製住，聲音微啞，“陛下……”

“看來你同意了，”蕭予忽地出聲打斷他的話，轉頭對淮南王高聲道，“王叔，今日孤就等著看王叔大展神威，王叔可不要讓孤失，孤拭目以待！”

容嚴手指一，盯著蕭予，目越發平靜，也愈發冰冷。

淮南王卻瞇了瞇眼，目左右掃視大軍，手一指旁邊的步兵左將，“閣下可是驍騎將軍蘇固昌？”

濃眉大眼的將軍突然被指定，有些發愣，“啊……是，王爺有何吩咐？”

“素聞你練兵有道，帶上你的人，隨本王山林。”說完也不等蘇固昌反應，直接與蕭秋領著鐵騎轉，向著山林而去。

另一邊，兩位主將同蘇固昌抱拳，也帶著各自大軍散開排兵布陣。

半日之後，軍演開始。

蘇固昌臉微變，想要拒絕卻已經來不及，隻能著頭皮帶著自己的人跟上淮南王。既然已經被選中，就是輸，責任也不能輸在自己這一方。

當然，更不能贏，贏就是在打蕭予的臉。

這筆仇當然蕭予不可能往拉攏的淮南王上放，畢竟他都說了“拭目以待”，淮南王贏了他還得給獎勵。

但自己就不一樣了，蘇固昌連連暗歎，不上前去試探了淮南王一番，不想淮南王竟讓他“隨遇而安”。

怎麽個隨遇而安法？

淮南軍一點沒有跟他們融合的意思，像個單刀赴會的勇士，兀自沉默地了山林。蘇固昌看看那本藏不住的戰馬，讓部隊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原地待命，等淮南王敗得差不多了，自己再上前扶一把。

可惜，事實未必如他所料。

半日之後，午間日燦爛，樹蔭垂直落於地麵，腳下的影子了一個小團，蘇固昌的大軍帶著也甚是無聊，便派人去打聽淮南王的行。

報回來的消息竟是淮南騎兵馬還在，人不在了。

蘇固昌沒有意外，如果是他，肯定也是棄馬選人戰，就是不知道淮南軍藏在了什麽地方，想必應該不遠才對，因此立刻又讓人繼續打探。

斥候分散而去，不多久就看見了人影晃，正要上前，那人卻突然一閃而沒。斥候還沒反應過來，後腦勺就被人一個重擊，耳後傳來一聲嗤笑，“你，陣亡了，蘇固昌的軍也不過如此。”

說完那人就閃消失，斥候肺都快氣炸了，立刻回頭報告此事。

又是一斥候，巧發現了小淮南軍與敵軍戰在一起。淮南軍勢如破竹，區區十幾人愣是殺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斥候還沒反應過來，背後再度被人襲，約約還聽見一句。

“將軍說蘇固昌不會配合淮南王，我還不信，沒想到真的是這樣，打他們跟弄死土瓦狗一樣簡單，沒勁。”

斥候大怒，氣得原地咬牙，誰想那幾人竟踩著他的手臂衝下山，竟然背後那十幾名淮南軍，這十幾名淮南軍立刻跟著“陣亡”。

斥候眼皮輕跳，氣得一腳踹飛腳邊石頭，“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