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只有兩個字,所以京都到底發生了什麼,崇睿一點頭緒都沒有,此刻他腦子裡面只剩一個念頭,絮兒死了。
這個陪伴他長起來的人,爲了他義無反顧踏進皇城,雖然並未真的起到什麼作用,可是是那份心,崇睿就算窮其一生也還不完。
還記得他中蠱毒醒來時,得知子衿過他過蠱,他心裡便心心念念,只想要對子衿一個人好,所以他將絮兒到一邊,對說了最殘忍的話,
他說,“絮兒,你已經是父皇的妃子,不管如何,你們已然緣盡,日後……你還是好好的待在皇宮吧,我的事。你不必管。”
當時何絮兒便哭了,拉著崇睿的袖,想要靠近崇睿一些,可終究還是剋制住自己的緒,只是悽婉的問,“崇睿,今生我們錯過了。你將來世許給我可好?”
崇睿心裡不是不痛的,可是他不知來生會是什麼樣子,也不知人是不是有來生,竟沒有答應。
那一刻,他才知道,他自己是如此的殘忍,當時若是許了來世,是不是會好過一些?
崇睿的眼眶泛著紅,忽然屈膝跪在雪地上,“啊!”他仰天長嘯,那悲壯的聲音,染了整個涼月城。
雪,下得更大了。
黃影沒有阻攔他,任他一個人在雪地中跪著。崇睿的雙手的握拳,那背影是如此悲傷,如此孤獨。
“崇睿,崇睿,你在哪裡?”遠,何遠帶著戾氣的聲音傳來,黃影心頭一,莫非何遠收到消息了?
崇睿始終跪在地上,那把鋒利的刻刀被他握在手心,瞬間便割破了他的線,鮮從指中流出來,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痛。
也許,他所有的痛,都藏在心裡。
何遠看見跪在雪地裡的崇睿,他憤怒的衝上來,狠狠的揍了崇睿兩拳,“你可知,我可憐的絮兒沒了。”
何家的報網同樣發達,在崇睿收到消息時,他也已然收到消息。
崇睿依舊沒有說話,不管何遠怎麼打他,他既不言語,也不反抗,黃影也沒有阻攔何遠,他知道,何遠打得越狠,崇睿心裡反而會輕鬆一些。
可是崇睿的那聲吶喊,卻驚了崇智,崇睿跑出來,卻看見崇睿跪在雪地上,手掌還在出,而何遠擰著他的襟,崇睿的角已然冒起。
“何將軍,你瘋了麼,爲何打我三哥!”崇智將何遠拉開。可是何遠卻又像瘋了一樣的撲上來。
黃影見狀,將崇智一把拉開,“你讓他們打吧,何絮兒死了,但是你姐姐被救出來了,這幾日他們便會前往北荒!”
聽說芷水被救,崇智喜上眉梢。“可是,何絮兒死了,與三哥有什麼關係?”
“你不懂,過些日子你便知道了!”黃影擡頭看了看天空的飛雪,眼裡也全是悲愴。
崇智彷彿從裡面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卻依舊訥訥的說,“那。那何將軍也不能打人啊!”
“若是打一頓便能償還,即便打王爺半死又如何,可是這如何還?”從不懷的黃影也不慨萬千。
遠,何遠還在一拳一拳的揍崇睿,而崇睿,始終這般著,一言不發。
何遠畢竟年紀大了。打了十幾拳後,他便像虛一般的跪在崇睿面前,“王爺,您要替我絮兒報仇啊!”
崇睿跪在何遠面前,用手將何遠拖起來,“何將軍你放心,只要我崇睿一日不死。我便是傾其所有,付出生命,也要去找崇景報仇雪恨。”
何遠老淚縱橫的咬牙,“我要你即刻發兵,劍指大月,我要你踏平大月的疆土,我要你坐在龍椅上。封我兒爲後!”
“將軍,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首先,這些士兵甘願留下來與我們共同進退,便是對我最大的信任,此時發兵,不用等到大月。我們的士兵都得凍死死在路上,我不能不對他們負責。其次,我欠絮兒的,即便到死也還不了,可是我不能因爲,再去欠子衿,我承諾過子衿,此生此世獨一個。”
崇睿知道,絮兒對他的好,封個後位給也是無可厚非,可是一路上艱難險阻,還有子衿也同絮兒一般辛苦,他不能在已經辜負絮兒的況下,再去辜負子衿,這樣做,他等於同時辜負了兩個人。
所以,他不能同意!
“崇睿……到如今,你還是隻想著你妻子,難道絮兒爲了所做的一切,你毫都不在意麼?”何遠好不容易平復的緒,因爲崇睿的話,再次變焦躁。
崇睿無言,人死爲大,絮兒所做的一切,他不便過多的評價,但是當初崇睿苦苦哀求,他說過,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他甚至可以放棄報仇,可是絮兒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進宮。
如今絮兒慘死,他雖不知原因,可是想必也是跟他有關,畢竟崇景曾多次以絮兒相要挾,是以他更不能說子衿如何如何好,可是他心裡卻十分清楚。慕子衿爲了他,付出的不比絮兒。
爲了毫不相干他,去皇宮與皇帝斡旋,讓他當時免於被遣往北荒,後來被魂歸帶到碎葉城,原本可以從此不在回來的,可還是回來了。
若說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找崇明尋仇的話,那崇明死後,卻依舊九死一生,爲崇睿著想,所做的一切,所的苦,又能與何人說?
他承諾過,此生唯一人,永不更改!
“好,你不去,我去!”何遠狠狠的剜了崇睿一眼,竟有種心如死灰的覺,他覺得不平,因爲他的兒窮其一生幫助崇睿,可崇睿卻毫不在意。
從知道崇睿想要報仇那刻起,何絮兒很整個何家都不餘力的幫助他報仇,雖然絮兒進宮,何家便知道與崇睿已然緣盡,可如今絮兒喪命都是因爲崇睿,他竟可以如此冷眼旁觀。
“何將軍,我說過,我不會讓絮兒白白犧牲,我更不會允許你去送死,絮兒不在了,我就是您的孩子,只要我活著,我就不會讓您去送死。”
崇睿抓著何遠的手臂,幽冷的對黃影開口。“黃影,將何將軍送回去休息,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放他離開涼月城。”
“你……”何遠沒想到,崇睿竟然要將他起來。
崇睿負手而立,沒有往何遠這邊看上一眼,黃影連忙拉著何遠下去。
空曠的雪地上,只剩下崇睿與崇智兩人,崇智從暗袋中取了一方手帕給崇睿拭脣角的漬。
可是崇睿卻偏過頭去,避開了崇智的好意。
“芷水已經被救出來了,這幾日他們便會啓程前往北荒,西涼的冬天特別漫長,但是此也不是長久之地,待與郭全福打完仗。我們便要經過源州去北荒,這些日子,你要勤加練兵,三哥有些事,不會時時刻刻去監督,練兵就靠你了。”
與崇睿朝夕相對的這些日子,崇智從未見他這般頹廢。看來……
“三哥,你與何絮兒之間……”崇智沒有完全問出口,因爲他不知,自己這般問來,是否會傷了崇睿的心。
聽到何絮兒的名字,崇睿眼中劃過一抹憂傷,而後淡聲說。“這都是過去的事,不提了!”
可他越是這般藏著掖著,崇智越覺得他們之間有問題,崇睿不說,他也會想辦法打聽清楚。
崇睿沒那麼多,他從地上撿起小木馬,而後轉離去。
京都。永和宮。
崇景一筆一劃,將子衿勾勒在紙上後,他的心忽然又了些,讓人發海捕文書時,他特意強調,“除了慕子衿,其他的人都可以殺。”
最終。他還是沒捨得殺。
青華宮那場大火,整整燒了五個時辰,可崇景卻連看都未曾看一眼,他就坐在永和宮中,從天黑坐到天亮,又從天亮坐到天黑。
衛軍幾次來報,都說在京都大街小巷都沒有看到慕子衿一行人的影子。來報的士兵,都被崇景掐斷脖子都了出去。
後來,便再也沒人敢來報告。
直到第三日,崇景才從永和宮走出來,可他出來時,一頭青變華髮,那雙眼裡,盤踞著無數細細的,像無數條小蛇。
他的樣子,嚇壞了宮太監,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便被崇景掐斷脖子。
然而,即便在這樣的況下,還是有人不怕死的在宮裡傳平妃的死因,將與劉興元的醜事傳的沸沸揚揚。
張公公戰戰兢兢的走到崇景面前,小聲說道,“太子殿下,不知是誰將平妃娘娘的事傳了出去,若謠言再不制止,只怕……”
謠言?
崇景薄涼一笑,“這若是謠言倒也還好,不過你去查查,看到底是什麼人傳出去的,將人給我找出來。”
此時的崇景,帶著濃烈的殺氣,任何人,只要是膽敢辜負他的人,都得死!
張公公悻悻沒有作,崇景眼神一冷,淡聲說,“你不想活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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