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玉關城。
這座位于靖國西南邊陲的小城,是涼州十二城之中地域最小,人口最,唯一沒有設立守城軍的城。
從這里開始,再無山巒,只有荒漠和平川,約莫五日左右便可到達山城,而那里有傳說中天下最最廣袤無垠的星空。
迢途客棧。
沐清風已經吩咐其他人繼續向城外行進,他們無意在玉關停留。
但他要在這兒和慕容諾分開,所以找了一家客棧陪小坐一會兒,然后再去追趕隊伍,之所以沒有人其他人留下,也是怕慕容諾心中不舍,更是傷懷,倒不如只有他與話別。
這兩日慕容諾都沒怎麼說過話,小喜給找來新鮮香甜的荔枝也不吃了,多數時候只是安安靜靜得坐著。
沐清風就陪著坐在馬車里,不想說話,他就一邊看書一邊替腰,一本書還沒翻了幾頁,就到玉關了,竟是比往日行進速度都要快了許多似的。
“你將爹也留在桑城,這樣真的可以嗎?”慕容諾仍舊有些擔心。
“所有的糧草、藥材、兵和軍餉都留在那兒,我須一個可信可靠之人,爹是不二之選,等山城局勢穩定,爹便可押送資去與我匯合。”沐清風道。
慕容諾頷首,從來不會懷疑沐清風的決定對否,只是擔心爹不能去幫他,沐清風去了山城會更加艱難棘手。
桌上的茶一熱氣也沒了,慕容諾端起杯子,將自己的一滴淚藏進茶杯里,然后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時,出笑靨,狀似輕松,“那我回去了,等你的第一封平安信。”
他們約定好,半月一封平安信,若開戰,則以捷報代替。
沐清風目微微一頓,停在眼角潤的睫上。
“好。”
從客棧里出來,正是殘如下,半懸天際,似一把火燃燒云霞,火籠罩整座玉關城。
門外一邊是伍叁七牽著兩匹馬等候,另一邊是云娘和小喜,站在那輛寬敞的馬車前,他們看著沐清風和慕容諾,沒有人忍心上前打擾。
“諾兒,”
沐清風將小姑娘輕輕攬懷中,怕住的肚子,他死命制住想要把里的,沉沉吐出一口氣,才道:“若我不歸……”
沐清風狠狠在他腰上擰了一把,下手極重,像是要生生掐下來一塊似的,疼得沐清風嚨里溢出一聲悶哼。
“不許說!”聲音里克制不住微微的哭腔。
沐清風無奈一笑,手指住的下,在的角印下一吻,低的嗓音里是往日夜里哄的那種語氣,“乖。”
慕容諾一口咬住自己的,如此才能制自己心里的翻江倒海和已經沖到嚨里的酸。
“若我不歸,你親自去將我帶回來,不許忘了。”他終究是要代一句的。
慕容諾牙關失守,嗚咽的聲音伴著大顆的淚一起沖出,咽下里的腥味,卻仍舊說不出一個‘好’字來。
沐清風目溫得看著,良久,才等來慢慢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答。
他才放下心來,又俯首穩住了泛白的,這一次,不是輕而止,而是長驅直,將他的不舍、灼熱和心疼都送進的里,讓知道,他不是所見那般冷靜自持。
那是假的,他飽煎熬,他快要瘋了,切割之痛,不及此刻萬分之一。
慕容諾被迫仰起頭,承著沐清風不可宣之于語的濃烈,直到彼此呼吸困難,他才扶著的雙肩退開。
他垂眸,用微微抖的長睫遮擋眸底的洶涌和狂烈。
直到所有的緒如退后的淺灘,只剩一片寧靜,他才重新抬眸,角勾起一上揚的弧度。
“天不早了,回去吧。”
玉關連個像樣的客棧都沒有,云娘怕慕容諾休息不好,打算連夜趕路帶返回,這樣大概后日早上便可進桑城。
慕容諾吸了吸鼻子,噥噥地‘嗯’了一聲,然后由沐清風牽著的手,送上了馬車,小喜向沐清風行禮后便跟著鉆進車里。
云娘關上車門,向沐清風福了一禮。
“祝王爺,早日奏凱而歸。”
“照顧好,云娘。”
沐清風聲音有些低啞,短短幾個字,如有千鈞之重。
云娘鄭重其事地頷首,然后坐上馬車,揮馬鞭。
“架!”
馬頭調轉,車軸骨碌碌滾,向背離沐清風的那個方向緩緩而去。
慕容諾頭探出車窗,向他揮手告別,沐清風沒有,只是靜靜得站在原地,眸中是一片殘和那輛越來越小的馬車。
直到馬車徹底消失在長街的轉角,他后才傳來靠近的馬蹄聲。
“王爺。”伍叁七提醒道。
沐清風‘嗯’了一聲,回頭時,那些在慕容諾面前展的溫和不舍都已經藏進了眸底最深,他依舊是那個謀略深重,冷酷堅毅的南淵王。
“走吧。”他接住伍叁七遞過來的韁繩。
伍叁七默默打量了王爺一樣,他還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沐清風,還未到山城,他的周已經開始散發令人畏懼的殺。
他從不是個心慈手之人,相反,他公正冷,猶如曹地府的冷面閻王,才會令公堂之下接審判的犯人那般懼怕。
可王爺從前,也沒有顯過這樣的殺。
殘披在他上,似戰場彌漫而來的腥,他選擇了走腥風雨之中,就沒有后悔和回頭的余地了。
“駕!”
一聲呼喝。
一雙駿馬,一雙英姿,一前一后,向城門奔赴,向真正的殺戮世界上自己的生命,搏后萬家燈火長存,搏心上之人長安。
“架!!!”
……
“小喜。”
哽咽沙啞的聲音從手帕里悶悶得出來,“怎麼辦,我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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