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允墨趕溜上副駕，酸溜溜地看著張靜禪跳檔、踩油門，練地掌握方向盤。他嘀咕道：「什麼第一次，你的第一次又不是它的第一次。我都開它三天了，你不也沒說什麼嗎？」

張靜禪：「什麼三天？這車不今天才到？」

黎允墨手要他額頭，卻被張靜禪偏頭躲開。黎允墨：「你是不是還在發燒？暈頭了？這車都到好幾天了，昨天還是我幫你從學校開回來的呢。」

張靜禪微蹙眉頭，終於意識到自己了什麼。他腦子裏最後的記憶，是上周五傍晚，跳水救了個孩，當時有些涼，回家洗澡睡了。

現在，是星期二。

張靜禪沉默地開了一會兒車，忽問：「這三天，我還做了什麼，你一件一件說。」

到了教室坐下，張靜禪還在出神。

直至學習委員微紅著臉，把一疊複印資料放在他面前，說：「張靜禪，好些了嗎？昨天的作業補了嗎？」

張靜禪看了眼學委，對他有意思，他知道。但他一直以為自己給的拒絕信號足夠明確。

「這什麼？」

學委：「……昨天說的複習資料，你說你也要一份，我順帶給你複印了。」

張靜禪出修長白皙的手指，了額角，說：「謝了，以後不敢麻煩你。」

學委的臉一黯：「那把作業給我吧。」

張靜禪子微微一僵，手慢慢探進書包里，出作業本，他不記得自己做作業了，但是鬼使神差翻開一看——

完全陌生的娟秀字，寫了滿滿兩大版。他只稍微掃一眼，就看出至錯了一半。

張靜禪飛快合上作業本：「作業沒寫完，明天再。」

他按住口，心臟撲通撲通狂跳——他在水裏撞鬼了！還是個學渣鬼！

——

2022年。

李微意出了辰市汽車站，打了個車，風馳電掣來到姐姐家小區外。兩輛警車停在那兒，的心一沉，拔往小區里跑。

遠遠就看到姐姐家那棟樓下，圍了一小圈人。衝過去，他們在議論：

「……住2203的……父母報的警……」

「說是兒要自殺，不肯開門……」

「警察和父母都在樓上呢……」

「也不知道門撬開沒有……」

李微意往樓門口沖，卻被警察攔在警戒線外。

「我姐是李曉意住在2203，我是親妹妹讓我上去！」

「不行，你父母已經上去了，警察也上去了，現在還不知道上面什麼狀況，不能再上去人了，你先在這裏等一等。」

「可是……」

李微意還要再爭辯，突然間全一寒，彷彿被一不知從哪兒吹來的寒風冷進了骨頭裏。回過頭，看到一個人影從高空急速墜落。只聽「嘭」一聲巨響，在場所有人發出一聲尖，倒退幾步。

李微意雙彷彿灌了鉛，一步步走過去，在姐姐面前蹲下。姐姐的眼睛還睜著，死不瞑目，下鮮正在蔓延開。恍惚間，李微意聽到了父母的哭喊聲從遠傳來。怔怔著姐姐，說：「姐，我來晚了……來晚了……是我沒用，我太沒用了……姐姐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李微意撲倒在地，在的一灘骨骼旁，放聲痛哭。

同一時間，湘城湘慧附三醫院，搶救室。

燈滅了，醫生走出來，對張靜禪說：「對不起，病人服用的農藥量實在太大，毒高，發現時間又太晚，多個衰竭，沒有搶救過來。請節哀。」

張靜禪是從外頭匆匆趕來的，一西裝革履，彷彿凝結著一層寒霜。他立著不，說：「辛苦了。」一旁的吳馨慧已哭著倒在地，跟著張靜禪來的黎允墨趕扶住吳馨慧，紅著眼安：「阿姨，你節哀。」卻再說不出多的話。

張靜禪已一個人走進了搶救室。

可他似乎只在裏頭打了個轉，黎允墨扶著吳馨慧剛走到門口，他已轉出來，除了眼眶通紅，看不出任何緒起伏。

他掃了一眼黎允墨，說：「書帶幾個人過來，幫忙理後事。等他們來了，你就去世貿寫字樓找我。下午和紅蕓資本約的時間是1點半，我先過去。」

黎允墨張了張，又閉上。

吳馨慧一把抓住張靜禪的胳膊，尖道：「你爸才死，你要去工作？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還有沒有心？你這個畜生！」

張靜禪把手臂從母親手裏出來，神猙獰地吼道：「人死了，錢要還！我還差7個億，5年就能還清！他卻放棄了，他自殺了！以為這樣我就能解了嗎？你什麼也不懂，這些年，他經了什麼，我經了什麼，你都不懂！」

張靜禪大步離去。

——

辰市。

李曉意的已覆蓋上了一層白布，等待警方運走。

幾乎半個小區的人都在圍觀，李母已哭暈死過去，送上救護車。李父老淚縱橫，如同行走。

周志浩的父母和姐姐們也趕來了，在得知兒子被妻子捅死後，他們發出了驚天的哭嚎，衝過來要打李家人，被警察攔住。

李微意一直蹲在李曉意的旁，誰拉也拉不走。過了一會兒，猛地站起，對李父說：「爸，你要撐住，照顧好媽和妞妞，我走了。」

李父難以置信：「你去哪兒？」

天晃眼，樓宇林立，周圍人都在吵，李微意輕聲說：「我去救姐姐，一定會把救回來。」

李微意回到湘城，在打車去那段江邊的路上，接到周姐的電話：「微意，我跟你說，你要有心理準備，我收到了部消息，你……在名單上。」

這一次，周姐通知的時間，比上次要早。大概是因為白天不在公司吧。

夜籠罩著江岸，雲佈，風雨來。

李微意走到上次的水邊木階，分毫不差的位置，坐下。這一次沒有哭，眼淚早已在上一次流干。

一定要上張靜禪的車，在同一時間。

講和那天相同的話，做相同的事。

一切都要分毫不差。

不知道等了多久，大雨已傾盆。

直至，一柄黑傘，遮擋了頭頂的雨。

李微意抬頭，他看起來和上次一模一樣。

大西服，宇軒昂，微皺眉頭，眸烏沉。

李微意腦海里卻浮現8年前，那個眉骨清俊的肆意年。

的眼淚毫無徵兆地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