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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傾裙下》 135. 番外if線三 倒霉!倒霉倒霉!

趙衍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前世死后,妹妹趙嫣扮男裝住東宮,頂替他的份穩住了岌岌可危的局。

周圍群狼環伺,虎視眈眈,假扮太子的嫣兒周旋其中,卻依舊難敵暗算。眼看著嫣兒的就要暴于眾人面前,拼命而逃,卻是誤另一塊危險的領地。

肅王聞人藺一襲紅袍站在面前,看著嫣兒的眼神危險而玩味。

聞人藺腳下的長影化作暗黑有力的雙掌,向上延,包裹,直至將嫣兒纖細的軀掌控其中,而后猛然吞噬。

趙衍驟然醒來,驚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視線聚焦,他推開被褥坐起,又出五指試探地蜷了蜷。

還好,這是在東宮,自己仍好端端地活在這個世界,失而復得。

可是,剛剛那個只是夢嗎?

自己死后,東宮位置上坐的究竟是誰?嫣兒到底有無牽扯進這場局中,到傷害?

想得越深,夢中的驚愈重,趙衍輕咳一聲,習慣喚了聲:“流……”

而后想起,這輩子邊沒有流螢。

他輕嘆一聲,抓起榻旁迭放整齊的外袍,抖開披在肩頭,聽窗外輕的落雪聲。

這一世,定要再理智些、強大些,保護好他想保護的人。

熱熱鬧鬧的上元節過后,雪化冰消,春意躍上枝頭,滿城繁花若錦。

趙嫣向來不喜安分待在坤寧宮,聽嬤嬤教習那些陳詞濫調的《誡》和紅,逮著機會就往東宮跑,那兒有數不盡的藏書,無論農桑營造還是兵法刑罰,應有盡有,浩如煙海。

趙嫣總覺得,比起那些規訓束縛的《誡》與《烈傳》,這些能讓思緒開闊的文字才是真正的“知識”。趙衍就從來不約束,甚至還會為講解其中疑難之,共同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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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嫣很喜歡。

這日,照例溜來東宮玩耍,就見自家同胞哥哥披坐在窗邊,著面前一份殿試名錄,秀氣的眉輕輕擰著。

“在看什麼呢?”

一個冬日過去,小拔高了不形初見玲瓏妙曼之態。穿著簇新的茜春衫,歪著腦袋審視趙衍手中的名錄。

趙衍將子讓開些,大大方方讓妹妹看,苦笑道:“今年殿試錄取的人員,和我預料的一般無二。”

“有什麼問題嗎?”

趙嫣看著那一排排陌生的名字,尚不知他的愁緒從何而來。

趙衍輕輕搖首:“這些進士,皆是有關系的宦子弟。”

“關系戶?”趙嫣問。

趙衍點頭,和上輩子的名單一樣,姓名、排名皆一字不差。

他做的似乎還不夠多,因為命運的轱轆,仍頑固地想要回到它原來的方向。

春日過后,趙衍又開始忙碌起來。

按照前世的記憶推演,他遇害之前,梁州牧所領的蜀兵便已蠢蠢,必將危及國之本。故而趙衍借今年蜀錦進貢晚了月余為由,旁擊側敲,將父皇的注意力轉向蜀地。

這輩子的父皇尚未被神教蠱心智,順著趙衍提供的方向一查,才發現梁州所轄的三十余驛站皆被梁州牧趙承德私自廢除。

驛站一廢,京師耳目閉塞,梁州牧仗著天高皇帝遠,占山為王。而這麼大的事,朝廷派去監管的梁州通判竟然只字未提,儼然已被趙承德收買,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皇帝驚怒,尋了個理由召梁州牧趙承德京,算是給這位隸屬旁支的堂兄最后一次機會。

若他遲遲不敢進京,則必定有鬼,決不能留。

待梁州的危機揭過,墻頭的濃蔭漸漸褪做枯黃,凜風一吹,滿地飄零。

又是一年歲末,趙衍從死牢中接回了仇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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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命人將仇醉梳洗打扮干凈,給他置辦了靛藍的武袍冬和遮面的箬笠,和前世一般,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教會他正常人的禮節。

眼見著仇醉在他手中再次有了人樣,趙衍便滿足地笑了起來。

這日小雪,地上薄薄的一層白,如鹽似霜。

趙嫣披著緋紅綴兔絨的斗篷踏東宮,就見仇醉長手長腳地坐在門口的石階上,用手指在雪地上慢慢畫著什麼。

趙嫣走近一看,才發現他歪歪扭扭畫著的是花,一朵梅花。

趙嫣和他搭話,仇醉從來不回應,周遭的殺氣就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隔絕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世界,只認趙衍一人。

“長風殿下不必在意,除了太子殿下,仇醉誰也不會搭理。”

說話的是阿行,一個和趙衍有幾分相像的年——太子的影子。

“他剛分來我房中那會兒,夜間同睡,他險些將我當做敵人殺死。”

阿行搖了搖頭,似乎心有余悸。

趙嫣在心里嘀咕,真是個怪人。

趙衍聽到靜,放下手中的筆出門,朝坐在仇醉邊團雪球的趙嫣招手,喚道:“屋外冷,嫣兒,到哥哥這兒來。”

趙嫣好,其實不太覺到冷,但見趙衍站在門口微笑著招手,還是沒忍住快步奔向溫暖的地方。

有趙衍在,似乎連冬日都是暖的。

“看,像什麼?”

趙嫣拿出了剛團好的雪球——一大一小兩個球迭著,兩片長長的樹葉做耳朵,還心地用小石子點了眼睛與三瓣

“像兔子。”

趙衍忍不住贊道,“雪白晶瑩,和嫣兒一樣可。孤可以嗎?”

“可以,但是只能一會兒。”

趙嫣將團好的雪兔子遞過去,被冰雪沁得不住碎步跺腳,“雖然你這兩年好了很多,但冬日還是需注意些,不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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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衍笑得愈發溫:“好。”

出白皙干凈的年指節,接過雪兔子,左右端詳一番,將一高一低的兩只石子眼睛調整好,而后笑道:“孤可以將它擺在窗下嗎?這樣孤看書時一抬頭,就能看見妹妹的雪兔子,心大概也會變好呢。”

趙嫣覺得趙衍真是個很神奇的人,哪怕是這麼小的一件事,他也能給出最大限度的回應。

趙嫣莫名有了,連帶著郁卒的心也好了不,揮揮手道:“可以啊,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于是趙衍興沖沖地去擺雪兔子了,擺在書案后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細致到連微小的角度也都要調整妥當。

趙嫣正坐在炭盆前烤火取暖,就見趙衍也跟著坐了過來,問道:“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趙嫣微微睜大眼,隨即泄氣托腮,面容被火盆烘烤得紅撲撲、暖融融。

所以說,雙生子就是這樣不好,心有靈犀,一點微妙的緒起伏都瞞不過對方。

回想起方才在太極門外撞見“監刑”的一幕,罪臣屁滾尿流的狼狽與聞人藺那雙深不見底的人眸迭涌現……

趙嫣秀氣的眉稍稍擰起,不知是嗔是怨:“遇到一個魂不散的家伙。”

又是一年開春,冥冥之中,離那個最重要的命運節點愈發接近。

趙嫣發現,趙衍近來有些忙碌。

他時常將自己關在書房中,對著一份反復修改過多次的新政草案陷良久沉思。

趙嫣是他的雙生妹妹,怎會不到兄長此刻的愁緒與掙扎?

趙嫣拿了本書,默不作聲地坐在趙衍邊,翻了一頁道:“你寫的這個東西,會得罪許多人。”

趙衍怔了怔。

妹妹這些年跟著他在東宮學習,看的書很雜。趙衍知曉聰慧,卻未料聰慧到能一語道破新政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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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應該也能拯救更多人。”

趙嫣撐著下頜,淡淡補充。

“是。”

趙衍索不再瞞,“可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何嘗不是引火。孤不怕危險,卻擔心將邊人拉萬劫不復的深淵,那種痛楚……孤不敢再嘗第二遍。”

魏琰雖然不在了,可按照命運的執拗,誰知道會不會有其他變故。

他現在能明白當年沈驚鳴那番話的深意了:“這樣的世道,太清醒反而是種痛苦。”

前世的預知力讓他規避了許多危險,卻也看到了年們壯志未酬的慘烈結局。他不怕死,卻怕命運的車再次無碾過,到頭來深恩負盡,死親師友。

“我觀上古神話,時常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譬如夸父想追太以觀之,何不請后羿幫忙,一箭下觀個夠;又如衛銜微木填海,何不請扶桑金烏煮海為田,以報溺亡之仇。”

趙嫣半垂著通漂亮的雙眸,漫不經心總結,“可見他們雖有壯志,卻過于呆板,不知變通,才會變令人唏噓的悲劇。”

趙衍微微睜目,隨即側首噗嗤一笑:“嫣兒的想法真是新奇,誰教的?”

“如果是你想做的事,那就去做,一個人無法辦到,那就多找幾個人。”

頓了頓,趙嫣抖了抖眼睫,不太自然道,“但要保護好自己,別對誰都一樣不設防。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

我會傷心的。

“我就拎著你的耳朵,罵你一百遍‘趙衍大笨蛋’!”

說罷,趙嫣將沒看完的《楚辭》擱下,抻了抻腰。

春風穿過窗欞,吹書頁嘩嘩,上頭的一行墨印字清晰可見。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趙衍念著這句,目澄澈,豁然開朗。

只要路是對的,何懼再走一次?

嫣兒說得對,這次不能再靠著熱行事,而要學會蟄伏、學會借勢。而整個朝局中剛正不阿,能與士族抗衡的,恐怕只有聞人家……

不,聞人藺太過危險,又是父皇心心念念的駙馬人選。

不能殃及嫣兒,還是再觀察些時日,先去明德館見見當年舊友。

“孤打算出宮一趟。”趙衍道。

趙嫣懶腰也顧不得抻了,雙眸锃亮:“能帶我一起嗎?”

趙衍想了想,歉聲溫和道:“恐怕不能。時機尚未,哥哥不能再如以前那般弄出大靜,故而需瞞著眾人。”

趙嫣有些詫異:“溜出宮?”

趙衍大概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不顧禮節的事,靦腆地笑笑:“是。孤乃迫不得己而為之,嫣兒是好孩子,不可學哥哥這般。只是崇文殿日日有講學,只能稱病缺席幾日……”

趙嫣揚了揚眉梢,翹起線:好啊,趙衍也學會做“壞事”啦,真是稀奇!

這些不安分的事,可太喜歡了!

“這倒也簡單。”

趙嫣眼眸一轉,指了指自己道,“我扮你的樣子,坐在崇文殿讀書便是。”

……他的樣子?

趙衍驀地想起了前年做的那個怪夢,嫣兒在他死后扮他的樣子坐鎮東宮,卻落肅王掌心……

“你若稱病,太醫院會診,定然是瞞不過母后與父皇的。我與你長得相似,大臣時常錯認,頂替你絕不會出破綻。”

見趙衍似乎還有些顧忌,趙嫣的眼眸越發明亮,像是流轉著璀璨的小星河,“何況兄長每日去崇文殿學習經世治國,我卻只能呆在坤寧宮,看些氣得我肝疼的《烈傳》《賢集》,好生無趣。我也想去崇文殿,聽聽兄長所讀的圣賢有何不一樣。”

眼底的求都快溢出眼眶,趙衍一向寵妹妹,到底拗不過這句脆生生的“兄長”,只好笑嘆應允。

好在翌日的文課,是文太師負責。

這位太子太師目力不佳,授課時一水晶叆叇著書頁,才能勉強辨清文字,想來不會認出嫣兒的真

至于負責武課的則有好幾位老師,明日午后應該是到聞人大將軍傳授兵法。大將軍授課有個習慣,研究兵書時不太喜歡抬頭,以嫣兒的資質蒙混過去并不難……

只是欺瞞兩位恩師,終歸是心有不安。

趙衍于心中默念一聲“得罪”,將明日所需的功課一一備好,再三叮囑趙嫣要保護好自己,即便被看出馬腳也不要慌,等他回來理……

準備齊全,這才放回坤寧宮去。

定遠侯府。

聞人蒼從宮中歸來,一手抱著剛周歲的兒子,一手妻子容扶月姣好的面容,大步朝后院行去。

一襲文武袖暗袍的俊青年長而立,正在拭手中那張七石力的烏漆大弓,眼睫似垂非垂,落下一片清冷的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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