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輛寬大的黑馬車從延興門進了城,夜籠罩了長安城,坊間一片寂靜,唯有些晚歸的人行在路上。
“到哪兒了”這一聲打破了夜寂靜。馬車里,李述靠著雙面繡的靠枕,問道。
跪坐在一旁的紅螺掀開車簾,道,“公主,剛過都會市。”
說著馬車右拐,從都會市開始駛向十三王坊。誰知李述卻道,“先不回府,”了肚子,“去仙客來。”忙了一天,怪的。
紅螺忙吩咐車夫,于是馬車連忙左拐,沿著宣坊往朱雀大街方向行去。
李述今日一大早就出城了。
千福寺的和尚們都說,亡人要以誠心來祭奠,要每月初一十五都親自去千福寺上香,這樣亡人才能知到塵世的眷,六道回時能有幸再度為人。
李述一向不信這些,可在任何有關亡母的事上,都十分聽話。于是每月都要出城,上一炷香,順便吃幾口寡淡無味的齋飯。
但因三月十五正好撞了太子妃的生辰,昨日李述沒去,只得今日補上。
在千福寺待了整整一天,直到日暮時李述才離開,離開前又捐了千兩黃金,要那些和尚們將佛金象重塑一遍。
千福寺的方丈拿著這麼多錢,也不知是喜是憂,登時覺得自己的佛寺充滿了市儈之氣。長安城里,佛法最盛名的是大慈恩寺,佛寺最豪奢的則是千福寺了。沒法子,誰讓他們有平公主這麼個花錢不眨眼的金主。
李述頗挑食,不喜歡吃素,更不喜歡寡淡的素食,因此一整天在千福寺都沒正經吃什麼東西。這會子實在是了,便想著去仙客來吃頓飯再回府去。
一定要吃很多。在心里默默說。
吳青和子在包廂門外站了一會兒,沒聽到里頭有什麼大的靜。
能有什麼靜呢,下了藥了,勁兒都卸沒了,就是怕人不從,反抗的時候傷了公主。以前不是沒出現過這種事,那些寒門子弟沒幾個錢,倒是有幾分骨氣,一副寧死不從的模樣。
于是后來就改了法子,先下藥卸了勁,等藥效慢慢退了,上有力氣了,正經的藥效這時候才起呢。
吳青勾了勾笑。
替康寧長公主干這種勾當已不是一次兩次了。長公主邊的面首換的勤,短則三五天,長則兩三月,長公主的耐不好,不喜歡同一張面孔出現太多次。唯獨吳青是個例外,從他第一次侍奉康寧長公主算起,滿打滿算已三年了。
長公主留他在邊這麼久,一則是因為他容貌姣好,賞心悅目,二則是因為他善解人意,總能替長公主解苦悶公主能有什麼苦悶呢,不愁吃不愁喝的,不就愁沒人陪玩麼。
吳青對著走廊上可鑒人的廊柱照了照,約可看見自己的模樣。他將頭發捋了捋,心想,不知道里頭那位,又能長公主多久的法眼
燈火亮堂,細膩的紅廊柱上映照出吳青漂亮的臉蛋來,可長眉微蹙,似是有幾分不安。
長公主一向喜歡漂亮的男人,府中面首都做吳青這樣的打扮,脂氣比子還要濃。
許是因為長公主前兩個夫君都過于剛了。長公主私下對他抱怨過好幾次:昔年同床共枕時,他們魯得很,不知道疼人。
可長公主最近怎麼忽然瞧上了沈孝了,那樣冷肅凜然的模樣,一看就不是個溫解意的子。
吳青又蹙了蹙眉,興許長公主換了口味
他有幾分不安地想到,萬一沈孝當真寵了,長公主自此冷落了他,他又該怎麼辦。
這幾年雖從長公主上得了些錢財,可他自己也奢侈慣了,沒攢下許多。若是沒了長公主做依仗,他不過一個區區六品散,連實權都沒有,只怕很快又要摔回泥地里了。
吳青正有些不安,忽聽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吳青目向下,見平公主正往上走,店小二殷勤帶路,點頭哈腰。
平公主極喜歡在仙客來酒樓吃飯,這一點不止吳青,絕大多長安人都知道。
朱雀大街上多豪奢的酒樓,可生活奢侈、口甚挑的平公主偏偏鐘這一家,那這家酒樓必定有什麼過人之。于是多好跟風的貴族子弟也紛紛涌進了仙客來,生生將仙客來捧了長安城第一酒家。
康寧長公主私下對吳青抱怨過,說平公主極為貪錢,私底下做了多生意,那仙客來啊,說不定背后就是做東家。
市農工商,商總是最末流的。無論世家大族還是皇親國戚,拿錢買土地蓋莊子,那是好事,可拿錢做生意那便是末流了。因此康寧長公主才對平公主如此嗤之以鼻。
人人都錢,可人人都怕沾上市儈的氣息。
吳青見到平公主李述的機會不多,統共一只手就數的過來,且都是在年底的大型宮宴上。
那時他站在一眾小中間,回向站在朝堂頂端的人太子、二皇子、滎鄭家、蘭陵蕭家、崔國公,各個都是跺跺腳朝堂都要抖三分的人,連康寧長公主都被排除在權力頂尖之外,可平公主卻站在那些人中間。
香鬢影,金釵閃爍,談笑風生。
吳青記得自己那時曾經妄想過
若是他做了平公主的面首,是否如今能攥在手心里的權與錢會更多
康寧長公主只靠著每年的公主食邑過活,平公主卻有那麼多來錢的路子。康寧長公主權勢不大,只能推薦他做一個六品散,可平公主呢
吳青盯著平公主,眼里滿是熾熱的火。
李述剛上了三樓,就覺得有人正盯著看。抬起眼來,一雙尖銳的眼不客氣地回了過去。
扮男裝
這是李述的對吳青的第一印象。
瞧見那人上的緋紅袍,李述很快就認出來了哦,吏部朝議郎,那種不掌實權的散,估計是康寧長公主推舉上去的面首。難怪長得那樣里氣。
如今朝堂散數量頗多,這種只領俸祿,既不必每日早起應卯做事,又不掌任何實權,相當于朝廷花錢養著這些人。這樣清閑的散,要麼是世家大族給旁系子弟謀的生路,要麼就是各位公主給面首謀的好。
康寧長公主有三四個面首都做了散,面前這位“扮男裝”是階最高的散,足有正六品。
想來是康寧長公主邊得力的人。李述想,這位“扮男裝”什麼來著。罷了,不記得了,反正也不是個重要人。
腦子有限,李述又不像崔進之那樣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只去記朝堂里重要的人,那些不重要的、礙不到的,連目都懶得施舍。
李述收回了眼,往金玉閣走去。可李述無意,吳青卻有意,他連忙小趨幾步上前,拱手行禮,“微臣吏部朝議郎吳青見過平公主。”
不知道平公主好什麼口味的男人,興許過于了不好。吳青暗自想到,于是這一聲行禮便提高了聲音,難得中氣十足了一次。
沿著走廊,這一聲傳了房門閉的包廂里。
沈孝在失去意識之前,腦子里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是:這個人并不是平公主。
然后眼前云霧籠罩,他再也抵擋不住,覺得額前似有千鈞力,生生地將他往后推。像一轟然倒塌的柱子,沈孝直地倒在了地上。幸得包廂里遍地都鋪著綿厚重的地毯,他摔上去并不覺得疼痛。
沈孝就這樣平躺在地上,慢慢覺得眼前的暈眩好了許多,籠罩在他眼前的云蒸霧繞終于消散了,可跟著云霧一起消散的,仿佛還有他清醒的意識。他睜著眼,怔怔地看著繪有華麗紋飾的房梁,勉強捉住了最后一縷理智。
燥意更甚以往,沈孝覺得掌心都在發熱,仿佛要將地毯灼一般。心跳砰砰砰,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仿佛要跳出腔一般。從口,他的心在囂著某種、著某種。
太熱了,他唯一的意識是這個,唯一的理智是想要將裳去。
太熱了。
他試著了手,卻發現剛才還無法彈的此時已經可以自由活了。沈孝連忙抬起手來,似野一般撕扯著自己的領。
深青袍被扯松,白的中領也散開,著氣,膛上下起伏。那袍下的,原來不是平日看起來那樣瘦。
“噗嗤。”
耳邊傳來一聲笑。
人笑。
沈孝好似才意識到邊還有人般,他偏過目,看到那位公主正坐在他腰側,眼含不明意味、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
他約記得自己見過,是在那日曲江的新科宴上。可那日有諸多皇室公主,沈孝一時間不記得面前的人到底是哪位公主。
眼前云霧徹底消散,沈孝看清了的臉。
、風韻、漂亮,這是迅速浮現在他腦中的幾個詞。
但容貌、眉眼高低、年齡幾何他此時都無暇去想。他看著,覺得這是他見過的最的子。
暗自生長,那燥與熱終于找到了宣泄。
最后一清醒的意識似是不堪忍這房中的熏香,從沈孝腦中離了出來,沿著門向外逃竄。
他想要。那一意識消散后,這是沈孝腦中唯一囂的。
沈孝抬起手來,抓住了那位公主的手腕。輕輕一扯,牡丹裹外的華服外袍就散落一地。香肩,滿室生。
左手撐地,沈孝慢慢坐了起來,右手卻不舍得離開那位公主細白的手腕,甚至一路向上攀沿,仿佛過最的瓷,最終落在了圓潤的肩上。
康寧長公主笑了。對此時的境況十分滿意。
喜歡睡男人,并不喜歡追男人。看上了哪個男人,便用這種法子弄到手,若是識趣的話,那便可以繼續帳,若是不喜歡的話,一次便罷了。
康寧長公主著肩頭那雙筋骨分明的手,覺得沈孝的讓十分舒服。
也許這個人可以在帳中待得久些。想。
沈孝湊了過來,聞著上的香氣,似是有些癡了,他深深地嗅了一口,埋下頭來想要在頸邊舐。就在這時
“微臣吏部朝議郎吳青見過平公主。”
這一聲仿佛驚雷,沿著走廊轟然撞向包廂閉的房門,那最后一清醒的意識方潛逃至門,卻被這一聲直接轟回了沈孝的腦海。
靈臺頓時清明。
她是青樓的老鴇,他是傾城帝王,一時相遇,從此霸道糾纏,寵溺入骨,縱使稱霸三國,依舊唯妻獨尊。既然如此……她只好花他的錢,借他的勢,稱霸天下,爲所欲爲!
洞房花燭夜,滿門抄斬時,葉蓁愛了那個男人八年,最終才驚醒,她愛上的人,從不愛她。
鄧如蘊來自鄉下,出身寒微,能嫁給西安府最年輕的將軍,誰不說一句,天上掉了餡餅,她哪來的好命? 鄧如蘊聽着這些話只是笑笑,從不解釋什麼。 她那夫君確實前程廣闊,年紀輕輕,就靠一己之力掌得兵權,他亦英俊神武,打馬自街上路過,沒人不多看兩眼。 鄧如蘊從前也曾在路邊仰望過他,也曾看着他頭戴紅纓、高坐馬上、得勝歸來的晃了眼,也曾,爲他動過一絲少女心絃... ... 如今她嫁給了他,旁人豔羨不已,都說她撞了大運。 只不過,當他在外打了勝仗而歸,從人群裏第一眼尋到她,便眸中放光地大步向她走來時,她卻悄悄退到了人群的最後面。 鄉下來的尋常姑娘,如何真的能給那樣前程廣闊的年輕將軍做妻? 這左不過是一場,連他也不知道的契約而已。 契成之日,他們姻緣結締;契約結束,她會如約和離。 她會留下和離書,從他的人生中離去,自此悄然沒入人海里。 * 那年鄧如蘊兩手空空,一貧如洗,沒法給年邁的外祖母養老,也沒錢給摔斷腿的姨母治病,還被鄉紳家的二世祖虎視眈眈。 這時將軍府的老夫人突然上了門來。老夫人問她願不願意“嫁”到滕家三年,只要事情順利完成,她可以得到滕家的庇佑和一大筆錢。 好似給風雪裏的人送上棉衣,鄧如蘊沒猶豫就應了下來。 她需要這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