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硯離近了點,小聲道,“陛下應當是去長寧宮了,陛下的生母——嫻太妃在世時就住那裡。”
……
晚宴將盡。
寧如深聽了一肚子八卦,又被灌了一肚子酒。熱氣和酒氣從腹中騰了起來,熏得他眼花耳熱。
他起離開了宮宴。
舉辦宮宴的殿外有一湖塘,掩映在一片影影幢幢的林葉後,清涼而靜謐。
寧如深坐在離湖岸不遠的石塊上吹著涼風散熱。
他手拉開襟,紅從脖頸漫上臉頰耳,粼粼湖映眼波。
坐了會兒,約聽見從小路的另一頭傳來德全的聲音,“陛下,夜裡涼,添件裳。”
安靜的夜裡沒有回應。
陛下?寧如深昏沉沉地站了起來。
腳邊的草葉發出窸窣一陣細微的響。
那頭立即傳來德全警覺的呵斥,“誰在那邊!?”
兩排明晃晃的宮燈一下映亮了湖塘邊的小道。寧如深迎著看過去,那張緋紅的臉和灼亮的眼睛驀地闖眾人視線之中——
清冷蕭索的氣氛陡然打破。
德全訝然,“寧大人?”
寧如深怔怔地沒有應聲。
他看李無廷一單站在夜幕裡,抿了抿口而出,“陛下,可穿件服吧。”
李無廷,“……”
寧如深發散落,敞開的領口,渾都帶著熱騰騰的酒氣。
李無廷一看見他就想起了錦衛的回稟:
死鬼投胎、不守男德。
見人還沒規沒矩地杵在那兒,德全早就嚇得六神無主,忙不迭出聲,“哎喲寧大人這是醉了,還不快叩見陛下!”
寧如深這會兒腦子發懵,但話還是能聽懂。他朝李無廷走近幾步,腳下有些不穩。
看得德全了拂塵,生怕他衝撞了聖上。
寧如深停在李無廷跟前,行了個晃晃悠悠的禮,“微臣參見陛下。”
李無廷垂眼看著他,“你跑這裡來做什麼?”
“吹風。”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李無廷面上看不出喜怒,“回去。”
“喔。”寧如深眨了下眼,又遲緩地補充了一句,“臣告退。”
他說完轉離開。
緋的角被風帶得翩翻,銀鈒花帶束著瘦腰。
李無廷看了一眼就收回目,語調平靜,“回養心殿。”
“是,陛下。”兩排宮燈轉了個彎。
一行人剛走出幾步,突然就聽後不遠的湖邊傳來一聲“噗通”。
噗通?李無廷轉頭。
只見剛剛晃走的人上半已經栽進了水裡,正沿著湖岸“咕嘟咕嘟”地往下。
“……”
德全大驚失,“寧大人!”
宮人們也慌忙要跑去湖邊,卻忽然聽李無廷一聲,“慢著。”
“陛下?”德全驚疑地抬頭。
李無廷眸沉落,但也只是一瞬。
很快他又瞥了眼那“咕嘟咕嘟”冒起的泡泡,著眉心惱火道,“……算了,撈人。”
作者有話說:
李無廷:佞臣當誅!
寧如深:咕嘟,咕嘟咕嘟……
李無廷:……算了,撈人。
第5章 暗中打探
宮人們手忙腳地將咕嘟冒泡的寧如深撈了起來,出積水。
寧如深被平放在地上,還沒醒。發和朝服都在他上,面蒼白如玉、著病態的紅。
李無廷看過一眼,“傳太醫。”
“是,陛下。”德全指揮著宮人,四下一,“先將寧大人抬去……涼亭那邊。”
幾名侍小心地將人托起。
一截皓腕從袖間垂落。經過李無廷跟前時,忽然聽帝王開口,“等等。”
李無廷默了一息,“送去偏殿。”
…
書房的偏殿中。
寧如深被放在榻上,已經換去。
太醫頂著李無廷的目戰戰兢兢地替人把著脈,又施了銀針。他正暗忖著聖上為何也在這裡,就聽李無廷問,“如何。”
“回陛下,寧大人暫無大礙。”
李無廷抿了下,“他的腦子,也一並看看。”
太醫,“?”
“是。”太醫不敢多問,只能謹遵聖意給寧如深看了看腦子。隔了會兒道,“寧大人先前應是顱中損,難保留有暗疾。不過這次昏倒只是因為飲酒過甚、溺水寒……”
“朕知道了。”
太醫適時噤聲。
李無廷淡淡,“都下去吧。”
他說“都”,殿的宮人也不敢留,全跟著太醫一起退了出去。
德全拿不準,揣測著聖上的神,“那奴才……”
“在殿外候著。”
“是。”德全忙一弓腰,低頭退出去了。
離開前,德全又朝靜躺在榻上的人瞥了一眼——他想到今日書房中的問話、臨時調任的聖旨、還有湖邊夜幕中那一聲微沉的“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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