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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場》 第 23 節 共盼雪滿頭

我與太子青梅竹馬。

東宮那日,他卻與別的人在我面前親熱。

他不舍地從上離開:「費盡心機嫁給了我,滿意了?」

「滾,別再讓我看見你的臉。」

后來,他誅我九族,判我腰斬。

再睜開眼,我回到了那日宮宴,皇帝問我想不想嫁給太子。

我答:「臣不想。」

可太子卻等在我出宮的必經之路上。

他把我抵在宮墻邊,聲音喑啞:「景盼,除了我,你誰都不能嫁。」

1

疼。

我輕輕晃手腕,帶起的卻只有陣陣鐵鏈聲。

此刻,在仄的牢獄,看著我長大的曹監正在用尖銳的嗓音宣讀圣旨:「罪臣之景盼,無才無德,行為不端,廢除太子妃之位。又因其父兄通敵叛國,判之腰斬,即刻行刑。」

與圣旨一起來的,還有被那人捧在心尖上的人——沈煙。

「又見面了。」說。

是了,上一次見,是在我嫁東宮那日。

我滿懷期待嫁給太子元敘,與他房的,卻是沈煙。

還是在我面前。

彼時,元敘攬著的腰,把臉埋在頸間,所到之留下一片紅痕。

一時之間,滿室旖旎。

元敘從不舍地抬起頭來。

看向我時,元敘原本含的雙眼瞬間冷卻,變得毫無溫度,甚至還帶著恨意:

「景盼,你費盡心機嫁給了我,如今你可滿意了?」

「看見你這張臉就煩,你兄長死在戰場,怎麼不帶著你一起死?」

「滾,滾得越遠越好,別再讓我看見你。」

……

可我分明記得,在幾年前,元敘還不是太子的時候。

是我父親教他騎馬箭,帶他戰場殺敵,幫他立下戰功,他才能坐上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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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我嫁東宮僅僅三日之后。

元敘說,我父親通敵叛國,證據確鑿,已被押天牢。

還說我兄長已于前夜因畏罪死于北漠,被萬箭穿心,死無全尸。

一夜之間,我從太子妃淪為階下囚。

而沈煙,則被元敘接進東宮,日夜歡愉。

2

牢獄,沈煙穿華服,緩緩半蹲在我面前。

的手住我的下,迫使我抬頭看:「景盼,現在的你可真慘呀。」

手下用力,細長的指甲嵌我的皮:「你姐姐當真風萬種,昨夜,那些山野匹夫可是喜歡得呢。」

似是又想到什麼,沈煙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你還不知道吧?天剛亮的時候,你景家九族已盡數被誅。」

笑著說:「你那未滿六歲的弟弟被人架著上刑臺的時候,還哭著喊著要找姐姐呢。」

話音落下,沈煙站起

再開口時,的言語中盡是鄙夷:「當初你與我作對時可有想到今日?昔日景家貴,如今卻了這副模樣。」

:「元敘呢?」

聽到這個名字,沈煙冷笑一聲:「太子殿下的名諱也是你一介罪臣之配提的?」

退后兩步,與我拉開距離,狠狠用巾帕自己的手:「告訴你也無妨,兩日后,我與太子殿下就要完婚了。」

「就算你是皇上欽定的太子妃又如何?殿下為我遣散東宮人,賜我珠寶,如此寵,你到死也得不到。」

說完這些,沈煙滿意地揚起下

轉過,拖地的宮隨著作在我眼前展開。

我這才看清,穿著的,是元敘曾經送給我的裳。

直到我被人押著走上刑場,那把尖銳且冰冷的寬刀橫亙在我腰間時,我都沒有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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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元敘,怎麼就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呢?

3

故事的開始。

元敘是出生于冷宮的皇子,因著生母只是一個洗婢的關系,他不被皇帝重視,盡欺辱。

而我是鎮北將軍之,兄長又常年鎮守北境,抵外敵來犯,自小我便時常出宮闈,深帝后喜

在我十歲那年。

某日夜深重,在那座毫無溫度又手不見五指的冷宮里,我失足落枯井。

是元敘突然出現,在枯井之上攥著我的手。

寒冷的冬夜,我看不真切他的臉,只能聽到他說:「拉我。」

為報答元敘的救命之恩,我父親求見皇帝,表明愿做十皇子元敘的老師,教他騎

后來,元敘逐漸變得驍勇善戰,就連起初并不看好他的皇帝也對他贊不絕口,夸他有勇有謀,可堪大任。

一時之間,元敘在整個上京城中聲名鵲起。

到我死的那日,我與元敘相識已有六年。

六年,足夠讓一個籍籍無名的皇子,長為一個太子之位最有利的競爭者。

可唯一沒有改變的,是他對我的厭惡。

某年春天,元敘跟著我父親上了戰場,他們里應外合,一舉為皇帝收回南境五州。

皇帝大喜,終于頒布圣旨,立元敘為太子。

與這道圣旨一同到元敘手里的,還有另一道賜婚圣旨:

「景家賢良淑德,賜婚太子,封太子妃。」

那時,元敘得勝歸來,將將京。

聽聞他冒著惹怒皇帝的風險跪在攀龍殿前,請求先皇收回賜婚的旨意。

由此可見,他有多麼厭惡我。

就連后來我在他面前提起先前他將我救出枯井的事,他也會然大怒,怒吼著:「不要再跟我提那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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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被押天牢的第一日,元敘也曾來見過我。

跟在他后的,是無名無分卻形同太子妃的沈煙。

香肩半,上面還帶著無法言明的痕跡。

「瞧瞧,這就是你那『忠心耿耿』的父親做的好事。」

元敘說著,將他手里拿著的十數封書信拋向半空。

一時之間,數不清的紙張自我發頂紛紛掉落,像極了我與他親那日下過的雪。

我沉默著,一一看看那些書信。

每一封的末尾,都署了我父親的名字,除了字跡一致之外,還有旁人無法仿造的私印。

元敘冷笑一聲:「景盼,本宮最討厭的事,就是看見你的臉。」

「你,還有你的父親,都讓本宮厭惡至極。」

我并沒回答,只是轉過頭,過細長的鐵窗看向窗外的天地。

下雪了。

我還記得,在那場為元敘接風洗塵的宮宴上,皇帝曾對我說過:「今年多雪,瑞雪兆年,太子與你,定會白頭偕老,琴瑟和鳴。」

可現在,我躺在冰冷的刑臺上,孤一人,破布纏

恍惚間,我聽到監刑說:「時辰到了。」

代表著嚴重罪行的梅花令牌自半空拋下,「啪」的一聲,落在我腳邊。

寬刀下落在我腰間,一瞬間,鮮四濺。

……

【阿盼,你可愿意嫁給太子哥哥為妻?】

意識陷混沌之際,耳邊卻突然傳來一個悉的男聲。

再睜開眼,我竟然重生回到了嫁東宮前的那場宮宴。

4

我緩緩睜眼。

適應了宮燈的亮之后,我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此時,我正站在皇帝側,而臺下席間坐著的除了幾位皇子,還有這時已被立為太子的元敘。

這場景,與前世的這天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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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間時不時傳來的銳痛還在提醒著我,這并不是夢。

我是真的回來了。

「阿盼?」

皇帝還在等著我的答案。

前世的我曾在這一刻毫不猶豫地回答:「想。」

那時我以為,元敘就是這世間最好的兒郎。

我側頭,看了一眼席間的元敘,恍然想起前世他說的那句:「你父兄都該死。」

忽然,有徐徐晚風吹進殿,使得宮燈隨風搖曳。

這幾年來,我暗自慕元敘的事,上京城人盡皆知。

可是這一次,在眾人的注視下,我朗聲回道:「回陛下,臣無心,只想留在父母邊侍奉。」

話音落下,我突然覺如芒在背。

我站直子,重新看向臺下的坐席。

在眾人觥籌錯之間,偏巧,我撞上了元敘的視線。

后的宮柱上正燃著一盞長明燈。

那燈散發出的將他籠罩著,映得他的雙眼晦暗不明。

……

宮宴結束后,我與婢春桃走在出宮方向的甬道上。

一想到前世那把毫無溫度的寬刀,我只覺得腰間作痛,那痛骨髓。

突然,后的春桃囁嚅著:「小姐,您瞧……」

我停下腳步。

視線中,元敘正站在不遠后的宮墻鮮紅,在他手里還拿著一件披風。

我恭敬行禮:「臣給太子請安。」

前世的我在他面前從不自稱臣,只會喚他「阿敘」。

不知是不是我看錯,在聽到「臣」二字時,元敘的眉頭似乎皺了一下。

他向我走近幾步。

而后,他抬起拿著披風的手到我后:「你自小子弱,怎地今天穿得這樣?」

意識到他想做什麼之后,我猛地退后幾步,再次與他拉開距離:「謝太子關心,臣不冷。」

元敘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隨后,他又看向我:「為何突然與我這般生分?」

見我不答,元敘笑了笑:「不是昨日

還嚷嚷著要嫁給我做太子妃嗎?」

這句話,終于使得我抬頭看他。

當那悉的五眼簾時,我猛然想起前世的他在我面前親吻沈煙的模樣。

我強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回道:「從前是臣不懂事,那些話,殿下還是……早些忘了吧。」

話音剛落,元敘抬腳,與我離得更近:「方才在宮宴上,你說你無心。」

元敘說著,把披風扔在甬道上,而后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手下用力,猛地把我拉到墻邊。

「景盼。」元敘了一聲我的名字。

他低下頭,作緩慢地向我湊近,與我的耳邊咫尺之距:

「此生,你只能嫁給我,東宮的太子妃,也只會是你。」

5

與前世一樣,這次宮宴是為元敘接風,也算是皇室家宴,是以家中只有我一人宮參加。

此時已經夜,想必父親、母親還有姐姐他們都已歇下,就算我思念他們骨,也只能等著明日一早再去看他們。

回程的馬車忽地停下。

春桃掀起車簾:「小姐,咱們到家了。」

我扶著春桃的手緩步走下馬車,再抬頭時,我竟看到了母親與弟弟正站在門口。

母親一只手提著燈,另一只手牽著弟弟。

見我下了馬車,弟弟連忙向我跑來,用稚的聲音喊著:「姐姐!姐姐!」

他站定在我前,舉起他的小手:「姐姐,你瞧。」

弟弟張開小小手指,出里面用油紙包著的糖糕:

「這是我特意為你留的哦!很香很香!」

母親笑著站在門前,朝我出手。

我邁上石階到母親旁。

在經歷過生死離別之后,我終于能夠再次覆上母親的手掌。

一瞬間,我的手心到了獨屬于母親的溫暖,足夠將我周的寒氣驅趕。

「是呀,晚飯時你不在,阿含無論如何都要給你留下糖糕,怕你在宮宴上吃不飽。」

走進院后,姐姐房中出的亮映在地面上,將半個影拉得很長。

我輕聲敲門,便聽到姐姐溫應聲:「是阿盼嗎?快進來。」

「怎地回來這麼晚?」姐姐說著,邊收起針線邊抬頭看我。

「回程路上有點事,耽擱了。」

我垂眸,看向姐姐手邊那件繡了一半的嫁

年初時,姐姐定了親事,是李侍郎家的公子,與姐姐青梅竹馬。

姐姐被誅那日,原本該是與心之人結夫妻的日子。

聽聞那位李公子也曾在景家出事之后連夜跪在宮門前,只為了求圣上明察此案。

出神時,門外忽然響起母親的聲音,帶著些許責怪的意味:「怎地又喝這麼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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