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時喧囂,戰后平靜。
目所及,七橫八豎,肢遍地。
有韃虜的,有同胞的,有孩子的父親,有父親的孩子。
昔日里打著招呼要小聚的人了無生息,同村那個一起長大的玩伴失去大,數次肩的臉士卒停止呼吸。
可誰也來不及悲傷。
他們沉穩地抬起失去四肢的傷兵,抱起奄奄一息的孩子,闔上死不瞑目的雙眸。
剩下的斷肢,尸,全都訓練有素地扔進稍遠的大坑中。
那是戰死沙場人唯一的歸宿,是理尸最便捷迅速的辦法,也是最無奈的選擇。
“你們不要覺得扔進萬人坑里難過,這是攻城,我們還得要關錦線,才進行尸理。”江繼祖撐著九連環大刀環視,“若是在外對拼廝殺,連個收尸的都沒有。”
死去的人啊,只能在下日復一日地暴曬,最后化為漫天塵土,化為黃土枯骨。
“父親。”江承愿踉蹌著上前,“我們來晚了父親,是我們來晚了。”
方恒單膝跪下,一言不發。
兩個人都認為自己來晚了,才導致這場慘劇發生,導致上萬條生命蒸騰。
“沒有晚或者不晚,戰爭從來沒有停歇過,雙方的謀詭計也不曾消失。”江繼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只不過這一次,大渝王朝被韃子算計了。”
“不止是算計,還是背叛。”江承愿咬牙切齒,“二皇子奪權失敗,竟然了方將軍留下的陣法圖投奔韃虜,那里有包括關錦線在的四個防線構造,幾乎等同于半份兵防圖。”
果然如此。
江繼祖點了點頭,“從關錦線那麼輕易被破開,老方留下的陣法輕易潰散,我就知道方家的東西可能泄了,但我沒想到……是自己人送出去的。”
方恒愧到無以復加,抱拳哽咽,“是我們來晚了,沒能及時通知北疆這條消息,才讓關錦線襲,折損那麼多無辜將士。
也許大側的破皮很痛,也許部早已失去知覺,但跟失去命的關錦線將士比,這又算得了什麼。
“孩子,別太疚。”江繼祖嘆了口氣,“我還是那句話,沒有什麼晚不晚,事已經發生了,與其沉浸歉疚,不如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不是嗎?”
長最應該學會的一課就是:去解決事,別浪費太多無意義的緒。
比如懊悔,又比如疚。
方家的陣圖已經丟失,與其在這里接心的懲罰,不如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應對韃虜的進攻。
又該怎麼應對,滿含憤懣,不惜叛國的二皇子。
方恒與江承愿滿臉肅然,對視一眼后,立即展開商討。
江繼祖則親自扛起失去呼吸的金副將,送進總部的小墳堆里。
至副將就能有獨立的墳包,至主將就會扶靈送回京,在大渝王朝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榮耀。
可人都死了,要榮耀做什麼。
江繼祖再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油紙包裹的兩臘腸,放在墳包前。
“老金啊,你應該不寂寞吧,這里都是昔日并肩作戰的兄弟,他們都在四周陪著你呢。”
“家里兩個小子你別擔心,我會讓江家進行拂照,你是大渝王朝的功臣,所有百姓都記著你的功勞……”
“這兩臘腸你帶著,黃泉路上不要寂寞,也許過不了多久,老江就會趕上陪你。”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幾人回啊。”
有風蕭瑟,掀起殘枝樹葉,刮進副將墓園,放眼去,竟然滿是墳包。
這麻麻的人,這層層疊疊的魂。
江繼祖落寞轉,看向兩個英武年,臉上總算掛上點欣。
沒有人能夠一直做頂梁柱,江山必須代有才人出,家國才能夠堅實又穩固。
“可有想出對策。”他揚起聲音詢問。
方恒與江承愿對視一眼。
江承愿年齡較長,率先拱手道,“方將軍的陣法圖里一共參與四個邊防線的構建,韃虜今日嘗到甜頭,很可能再去攻擊其他三個邊防線。”
“兵貴神速,我們一旦發現陣法圖丟失就會有所防備,韃虜必然會趁著我們沒發現的時間里謀取果。”
“靠著這種信息差別,我們甚至可以反過來將韃虜一軍,讓他們有來無回!”
已經十九歲的年,言談間繼承其父風范,武將世家的熏陶則讓他條理分明,思維清晰。
江繼祖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方恒。
“這次關錦線被襲擊的主要責任是陣法圖丟失,但還有一個小弊端須得留心。”十五歲的年歸疚,并沒有因為陣法圖是方家的于啟齒,“周將軍一直以為韃虜來襲的是五萬人,按照雙方兵力對陣,五萬人哪怕沖破城防都打不過十萬邊疆軍。”
“可是藏于馬腹下的四萬人打了己方陣腳,我特意翻開韃虜馬匹進行查看,這所謂的藏于馬腹,實際上就是在馬背纏繞同布匹,腹部位置留出空隙躲藏,于戰之際破布而出。”
“這種躲藏并不能撐太久,韃虜必須要在關錦線不遠進行預謀,而哨兵毫無所覺。”
“將軍。”方恒抱拳,“屬下認為,哨兵巡查的位置還需再遠,哨兵人數也得增加。”
哨兵就是軍隊的眼睛,只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才能有效查探敵。
江繼祖點了點頭,同意這個請求。大風小說
“那麼父親,我們出戰嗎?”江承愿問,雙眸熠熠生輝。
關錦線的勝是慘勝,金副將的命不能白丟,那麼多無辜同胞,那麼多倒下的將士。
他們都不能白死!
后人會為他們討回公道,還他們朗朗晴空。
江繼祖這次沒有點頭,而是直視兩個未來的將才,“你們認為,接下來韃虜會攻打哪個防線?”
有方將軍參與的防線一共四個。
關錦線,固原線,大同線,宣暨線,其中宣暨線跟大同線位置稍微遠點,關錦線跟固原線距離較近。
如果進攻的還是那批人,在兵貴神速的基礎上,固原線肯定是最優的選擇。
“應該是固原線。”江承愿難得篤定。
誰知江繼祖搖了搖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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