脅，他也不需再如以前那般完全忍著，可終究謹慎慣了，即便已得到了任命，也依舊希諸事穩妥，尤其是關於的。

舜音想起昨日一把抱住他的形，耳後微微生熱，抬眸看著他：“事未全完又如何，我不是與你同行一路的麽？”

穆長洲眼神定了定，手臂不覺將抱，輕輕抵住鼻尖：“我早知你與我是一路人。”

即便剛開始是被他綁著走上了一條路，但他們殊途同歸。在每一次助他時，每一次與他共同涉險時，就知道了。

直到讓他千萬別反，堅守府裏不退，已完全確信，他們確實同行一路。

再到如今，心與共……

屋門外傳來幾陣腳步響，舜音都聽到了，手輕輕推了推他，該起來了。

穆長洲邊又慢慢牽出笑意，終於鬆了鬆手臂，擁著起，拿了衫過來，給披上。

勝雨領著侍在外麵等了許久，屋門才終於打開。

一群人立即進，送梳洗熱水，朝食清湯，還有一碗溫熱的湯藥，誰也沒有多看，仿若已習慣。

臨走時，勝雨才瞄了兩眼舜音，看來夫人昨日剛回時的氣已全消了，忍著笑走了。

舜音攏了攏襟，坐在桌後，理著帶回來的折子，裏麵夾著那張佛箋，全都收了起來，才覺出了，瞥一眼穆長洲。

他拂過上袍衫擺，立在屏前，目看了過來，若有似無地與一，自覺地走近，先端起那碗藥喝了。

昌風忽走來屋外，高聲報：“夫人，天剛亮就有信送到，是專程給夫人的。”

舜音剛喝了兩口清湯，聞聲看去，穆長洲已放下藥碗，走去門邊，取了那封信。

他看了一眼信封，回頭說：“無疾寫來的。”

舜音立即起過去，接過來拆開，迅速看了一遍，抬起頭：“我父親的舊案大概有結果了，他來信問我涼州形如何，若我無法再去長安，便晚些再來信告知我詳細。”

這麽久了，終於等來這一日，一時竟找不出想說的。

穆長洲大概也猜到了，連日落雪，近日才好走一些，這封信也在此時才送到。他轉頭看了一眼外麵日已高升的天，朝外吩咐：“備車馬，我與夫人稍後要出去一趟。”

昌風稱是，快步去準備了。

舜音看他：“去哪裏？”

穆長洲說：“去了就知道了。”

城中積雪早被掃除一淨，百姓往來，鋪肆全開，不如往日喧鬧，但大街漸已恢複如常。

張君奉和胡孛兒忽然接到總管命令，一個自署趕出，一個從城防趕來，各自領了幾個兵卒，攜帶鍬鎬，在東城門下頭，又齊齊往前趕。

胡孛兒問：“今日發這麽正式的命令喚我們來做什麽，還帶著這些，這不是眼睛才剛好？”

張君奉道：“我如何知道，必然是重要之事了。”

胡孛兒瞅瞅他：“你莫不是因為知道有個姑娘慕你，就啥也不知道了。”

張君奉白他一眼：“再胡扯，小心我用威你！”

胡孛兒這才閉了。

二人一路無話，漸漸到了地方，還未下馬，聽見一陣馬蹄聲響，同時轉頭，遠車馬齊來，一群弓衛在後護行。

穆長洲馬在前，未攜弓，也未帶刀，隻穿了一素淨袍衫，臉卻沉肅，似完全回到了往日，又與往日有些不同。

後方跟著馬車，駛近後停住。

舜音從車中出來，挽著披帛，站定時看了一眼麵前，一眼看見東寺的大門，不轉頭看向馬上：“怎又來這裏？”

穆長洲下馬，走近說：“昨日離開時並未想過眼睛會恢複得那麽快，既已能完全看見，那要先理一件要事。”說完他朝胡孛兒和張君奉頷首。

二人抱拳，下馬領了帶來的兵卒，先行進了寺中。

穆長洲回頭，手在舜音腰後一按，帶往裏走。

舜音跟著他走，瞥見寺中角落裏站著三兩兵卒，才知也不隻是他在這裏時才會有兵卒在此守著，好像一直都有。

裏麵仍舊冷清，一路走，再一層層步上臺階，又走到那間佛殿前，胡孛兒和張君奉已領著兵卒候在一旁。

穆長洲站在殿外空地上，緩慢掃視一圈寺中，忽然說：“這裏，其實原來是武威郡公府。”

舜音陡然怔住：“什麽？”

胡孛兒愕然地睜大雙眼，不明所以地朝左右看了看。

張君奉在旁默然不語，他還以為穆長洲再不會提起舊事了。

舜音忽而想起了令狐拓那日的話，說他偏在此就任。

當時他回：“此就任才更合適。”

此時才明白，原來是因為這裏本就是郡公府。

難怪這裏始終如此冷清，僧人寥寥，連樹木看起來都是新種幾載的模樣……

穆長洲轉過，麵朝向殿前右側豎立著的一座舍利塔，下令：“掘開。”

胡孛兒這才反應過來，趕朝後麵的人揮手。

白石築的舍利塔一人來高，被剛化去的雪水帶去了灰塵，一群兵卒拿鍬攜鎬過去，敲開厚厚的底座，掘出坑來。

下方並不難挖，很快就出石板，石塔被推倒，“轟”一聲倒地，掀起塵灰。兵卒揭開石板，淡白冬照下，幾隻石匣疊放其間，仿若重現天日。

穆長洲靜立一瞬，掀跪下：“父親，大哥，三郎，四郎，我和音娘來見你們了。”

舜音默默看到此時，心口猛地一震，才知那幾隻石匣裏裝的是什麽，走近兩步，緩緩跟著跪下：“原來你當時讓我拜此……”

穆長洲點頭。

祭祖那日，他讓朝這裏拜一下，隻當此朝東而立，是借此祭奠了自己的親人。

如今才知，他早已讓祭拜過家人。

張君奉和胡孛兒也接連跪下，頃刻兵卒跟著跪了一地。

遠的誦佛聲仍斷斷續續，若若現，似毫不關心這裏曾流過多，塵封了多事。

穆長洲的目落在石匣上，沉聲說：“我本以為這裏再無開啟之日了。”

當初他帶著人將被草草掩埋的骨掘出遷墳，埋來了此，其實也隻是郡公和三個兄弟的頭顱，其餘人連首都沒留下，全隨郡公府的大火一燃而盡。

梁通符和劉氏始終心虛，主總管府沒兩年便下令於此廢墟上修建一座佛寺，其名曰是在河西弘揚佛法。

甚至還在落之日，讓他親自來參加開。

而埋骨之，也在他的監視下，修建了這座舍利塔。

這麽多年過去，他已習慣在此走也能無於衷，甚至漠視之了。

手指忽被輕輕一握，穆長洲回神，看向側，舜音淡著臉，眼眶卻已泛紅，手正握在他手上。

他間一滾，才發現自己手指很涼，反抓住手握住，拉著站起。

“傳我口令，原總管梁通符、其妻劉氏，通敵叛國，妄圖自立，引敵圍城，挑戰事，謀害武威郡公府，屠殺百姓，即日布告十四州。”穆長洲一樁一樁下令，“劉乾泰與其家眷押解朝，由朝中置。”

張君奉起領命，這算是他繼任總管後的第一道命令了。

穆長洲看著石匣，冷了聲：“此骨安置佛堂，拆了原來的總管府，為郡公府建祠。”

胡孛兒聽到此時才算明白當初前後諸事，頓時拔地起，抱拳應命。

石匣被小心取出，送裏麵的佛殿。

穆長洲沒有進去，站在殿外，仍握著舜音的手，聲低許多：“我眼不能視時，見了員，他們之中應有人看出我有異，但河西穩定，各州並無異，可見我多年安排沒有白費，至河西部都還服從我這新總管。”

舜音看著他臉：“你是故意的。”難怪當日會突然現，向員們他傷之事。

穆長洲垂了下眼，如同點頭：“此次西突厥可汗也了傷，還不輕，何況吐蕃很快就會帶回我安然無恙的消息，短日他們不會輕舉妄，河西會安穩一段時日。”

舜音隻覺他如在安排，盯著他：“你想說什麽？”

穆長洲看著：“此番我應能陪你同去長安了。”

第九十七章㊣思㊣兔㊣網㊣

涼州的冬日漫長寒冷,年關過後，也依舊寒風凜冽，看不出開春跡象。

好在不再落雪,天氣晴好，路早已暢通無阻了。

一早,天剛亮起,舜音站在前院廊上,上披上了厚厚的披風。

麵前是一群垂首聽命的斥候，個個穿著便行的厚實短。

舜音低聲吩咐了幾句，抬高聲說：“可以走了。”

斥候們齊齊抱拳，腳步輕而迅速,趁著天還未全亮，依次朝外離去。

舜音轉過，看向前廳。

很快，昌風引著軍醫從廳走了出來。

軍醫背著醫袋過來，朝見禮：“總管夫人可以放心了。”說完告辭離去,看模樣已是徹底輕鬆。

穆長洲跟著從廳門裏走出,一手理著袍衫襟口，眼朝看過來

舜音說：“看來是全好了。”

他走近說：“這些時日你一直讓我靜養,豈能不好？”

舜音不聽出弦外之音,這陣子至沒讓他再浪，確實是“靜養”，看了看左右，輕聲說：“那也是為你好。”

穆長洲笑了下，低低問：“你的事也做好了？”

舜音點點頭：“斥候已派出去了。”

派出去的斥候會朝兩麵而去,往西突厥和吐蕃方向打探，觀兩麵向,如此才好放心上路。

穆長洲說：“那便走吧。”

舜音跟上他腳步，一同往外。

前日已送了信往長安，今日便是出發之日了。

府門外已經備好馬車，昌風送完了軍醫，手中捧著一件厚披風送來。

穆長洲剛接過來披上，張君奉和胡孛兒騎馬趕了過來。

“總管和夫人要去多久？”張君奉來不及下馬就道，“我們擔著軍務，可撐不了太久。”

穆長洲回：“能快則快。”

此行往長安，他將軍務給了張君奉和胡孛兒，民政則給了陸迢和署，眼下看來，都還穩妥。

胡孛兒大嗓門地提議：“不若帶上我，也好護行？”

穆長洲看他一眼：“不必了，你就守著涼州。”

胡孛兒還沒再說，就見他手，托著舜音的手臂，親手將送上了車，眼神一直注視著，就如黏在了上似的。

才算是反應過來，剛才那話怕是嫌自己礙眼，還是算了。

穆長洲坐上馬背，手抬一下，示意啟程。

馬車立即駛，趁著天尚早，悄然而去……

出城一路往東，寒風由刀割一般的凜冽，漸漸轉為可以忍的寒涼。

按舜音之前去長安的路線走，比走道要難行許多，不荒郊野路，常要換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