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國公府。

夜濃郁，屋里屋外點了燈籠油燈，也沒法讓許國公那張沉的臉亮堂幾分。

許國公夫人坐在桌邊，借著喝茶的作，悄悄觀察丈夫神。

他很生氣。

許國公夫人暗自嘆了一口氣，著頭皮說道：“若是別的人家，我也會想想是不是出了些狀況，但那是誠意伯府……”

悔婚？

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許國公一屁坐下來，“軻兒是個什麼模樣，你不清楚？”

許國公夫人訕訕笑了笑：“軻兒年輕，邊又總有一群不上進的，等他了親就好了。”

“我就怕他這媳婦娶不回來！”許國公罵道。

國公夫人閉了。

前后都有兩刻鐘了，說來說去，還在原地踏步繞圈圈。

哪怕不信自己兒子，也該信誠意伯府。

伯府那麼面的人家，能因為軻兒吃酒、閑逛就不認婚事了？

爺們哪個不吃酒嘛！

便是許國公……

背著丈夫翻了個白眼，許國公自己就是個酒鬼！

許國公問道：“軻兒還沒有回府？”

一旁的嬤嬤上前來，答道：“還沒有，只說是吃酒去了。”

“去門房上說，等他回來就讓他去我書房待著，”許國公代完，又罵妻子，“慈母多敗兒！遲早被慣得無法無天！”

國公夫人聽不得這話：“只我慣著？國公爺沒慣著？老夫人沒慣著？”

話不投機半句多。

許國公沒心吵架，干脆大步去了前頭書房。

國公夫人著臉嘀咕了幾句，問嬤嬤道：“難道那誠意伯府真了歪心思？我今兒過去，沒看出來啊！”

“怎麼可能呢！家老夫人的臉皮那麼薄！”嬤嬤勸解道，“我們三爺模樣端正，子溫和，再是心不過了，若悔婚了，家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這麼好的姑爺！”

國公夫人認同地點了點頭。

前頭，許國公直等到四更過半，人都靠著太師椅打瞌睡了，才等到蘇軻回來。

“沒一點要親的人的樣子！”許國公指著天，道，“看看、看看，天都要亮了！”

蘇軻了脖子：“這不是還沒有親嘛……”

“你還有理了！人家誠意伯府都把婚期改明年去了，你小子！”罵還不解氣，許國公上前兩步，大掌重重往兒子背上拍，“像個什麼話！”

蘇軻哎呦了聲，沒站穩，踉蹌了下。

黎明的風迎面拂來，帶著一陣甜滋滋的胭脂香。

許國公鼻子一，愣了下，而后他反應過來，一把揪住蘇軻的領，湊過去深吸了一口氣。

庸俗香氣沖得他腦門子嗡嗡。

什麼樣的人會用這麼俗氣的香？

兩人挨得多近才能染回來這麼重的味道？

許國公咬牙切齒：“你小子竟然狎？”

蘇軻被父親發現了歹事，忙不迭道：“沒有沒有！我沒喝花酒，真沒有！就一個小娘子，你我愿……”

“愿個屁！”許國公氣得罵人。

罵過了，見蘇軻一副認錯樣子，許國公放開了他。

氣方剛的年紀，又沒疾，想有人親近親近，這很正常。

屋里沒人，去外頭尋，也就這麼一回事。

“想人？親后不就有人了？”許國公道，“趁著還有半年多，把那頭斷干凈！這事兒別讓你母親知道。”

“半年多？”蘇軻后知后覺，“家不是催著年嗎？”

“剛不是說了，人家改明年去了！”許國公哼了聲，“你小子皮實些，誠意伯府在朝堂上看著是沒什麼花頭，還得央我提攜，但人家名聲好，又有一個得寵的郡主，這門親事要是壞了，我剝你的皮！”

蘇軻滿肚子的不服氣：“那您怎麼不跟郡主提親？”

許國公氣笑了：“寧安郡主也是你小子敢想的？人家是慈寧宮里的心肝兒，母親為救太子殿下、和先皇后死在一塊，你小子算什麼東西？”

蘇軻沒再頂，只在心里嫌棄。

當小子的不算什麼東西，當老子的難道臉上有？

為了罵他，父親把自己都罵在里頭了。

許國公又訓了幾句，眼看著要梳洗準備上朝去，才最后叮囑道：“斷干凈，知道沒有？”

蘇軻上應得很好，等許國公離開后，他回屋里睡了一覺。

直睡到正午，他起來沐浴更，又出門去了。

金滿樓的中午，生意興隆。

隔壁的留茗軒茶樓，還不到熱鬧的點兒，大堂里正在做準備。

陳桂快步邁進去，也不跑堂的引路，直直上了二樓，推開了地字雅間的門。

人進去，門又關上，陳桂繞過屏風，看到桌邊坐著的人，疑從面上劃過。

把他來這兒的，正是前回替三夫人傳話的小廝。

可現在坐在這兒的，怎麼會是郡主？

不解歸不解，陳桂的禮數依舊到位：“讓您久候了。”

林云嫣看出了他的疑，道：“我有旁的事尋你，不好叔父知道，便請叔母幫個忙。”

陳桂一聽這話，趕忙道：“有事兒您只管吩咐。”

“你在京中走得多，認得許國公府的三公子嗎？”林云嫣問，“就是要娶我大姐那個。”

“我是認得他，”陳桂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他不認得我。”

“他不認得你最好。”林云嫣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遞給陳桂。

陳桂接過來一看，上頭寫著四個地址，都在城西那一片，彼此之間還有些遠。

“這幾宅子，得讓人都看一看，蘇三公子似是經常現，”林云嫣道，“得弄明白里頭都住了誰。”

陳桂這個歲數，見多識廣，聽這番說辭，哪里不知道背后意思？

蘇三公子養著人呢，還養了四！

這廂還在與伯府大姑娘議親，那廂竟然這麼荒唐。

“您放心，”陳桂忿忿道，“等清了他的行蹤，我們尋上門去，看他如何說道！”

“我們不去，”林云嫣嘆了聲，“你也知道祖母的子，那等大張旗鼓的行事，老人家不了，所以我才悄悄來找你，等掌握到了狀況，再想法子就是了。”

一聽這話，陳桂的肩膀不由往下一沉。

他上的擔子很重，責任重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