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酒店湖邊的水很淺，水位隻到阮想的小彎。

膝蓋及以下的冰冷和意，把阮想從冥迷中拉回現實。

在做什麽？

後知後覺的清醒，讓腳底的涼意從生理轉向心理。

從湖裏站出來，坐在了池邊，吹涼風。

酒店的員工，原本隻是路過，看到有客人坐到湖邊，嚇了一跳，趕忙跑過去。

“小姐，你沒事吧？”

阮想擺了擺手，微笑道：

“沒事，我剛才，不小心踩空了。”

酒店員工一再確認是否有扭傷或其他不舒服的地方，阮想都否認了。

在員工的陪伴下，回到了房間。

阮想一個人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太全部升起，迷蒙的晨霧逐漸消散。

數月來的心態的變化，以為隻是自己的庸人自擾。

原來不僅僅是這樣啊。

周景維把叢安剛送進學校，讓司機開車去公司。

他手裏正發著短信給阮想，阮想的電話就打來了。

“喂，想想。”

“景維。”

周景維瞬間就察覺到不對勁，阮想很久沒有這樣稱呼過他了。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你能來找我嗎？我，好像生病了。”

給周景維打完電話，阮想就繼續沉默的坐著。

既然意識到自己出了問題，就不能當作無事發生，任憑它繼續發展下去。

要承認的是，想到的第一個能依靠的人，好像就隻有周景維了。

周景維讓司機一口氣沒停，直接從海誠趕到蘇城。

周景維到了阮想的房間，剛敲了兩下房門，門就開了。

他看到阮想第一眼，就開始從頭到尾檢查阮想，看著全須全尾，

“哪裏不舒服了？”

他看到阮想的小以下的子還著。

“我早上去酒店的湖邊，不知道為什麽就跳了下去。”

阮想直接說了重點，周景維的心忽然就墜的很深很深，他不會認為這是在無病，以往的經驗讓他太知道事的嚴重。

但唯一能慶幸的是，阮想並沒有瞞這件事，尤其是對他。

“想想，你不用怕，我會把最好的醫生找來的，沒事的。”

周景維效率很高，等他們從蘇城回到海城的時候，已經預約好醫生，直接帶阮想去看醫生。

心理疾病本的複雜，不能隨便下定論，阮想是診斷就花了一下午時間。

最後的結果，阮想已經屬於中度抑鬱癥，而且突然出現了自殺的行為，病不可小覷。

“抑鬱癥的典型癥狀之一就是自我價值降低，我在與阮小姐的流中，發現總是在無意中否定自己，覺得自己的存在或有或無。”

“人解決問題的辦法有很多，當沒有辦法的時候，還有辦法，那就是死亡。”

回家的途中，阮想已經靠窗睡著了，周景維腦海裏還一直回想著醫生的話。

在遇見阮叢安後，周景維一直知道他們一家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態度，傷害了阮想。

即使是他以為的在竭力去照顧阮想的緒，但對阮想自己來說，隻是杯水車薪。

原來這就是事與願違，他以前最想讓的就是阮想永遠開心快樂下去，可到頭來，傷害阮想最深的，卻還是他。

回到阮想家裏，阮叢安已經被接放學回來了。

阮想一進門，阮叢安就飛奔著跑過來去抱阮想。

“媽媽，媽媽，叢安好想你啊，我們都好幾天沒見麵了，今天我在兒園……”

自從阮想進門，阮叢安的就“叭叭叭叭”個沒停，哪怕就是上了飯桌，他裏還在念叨今天在兒園吃的什麽飯。

阮想此時心下卻沒有太多的霾，反而在想，是不是最近吃錯了什麽藥，才產生了一些幻覺。

什麽抑鬱厭世，應該不是吧。

周景維回來後的話並不多，他一直注視著和阮叢安互的阮想。

他曾經在高原爬山的時候遇到一種花，做綠絨蒿，被譽為離天最近的花朵。

海拔三千到五千多米的高山，嚴寒荒涼之地，它卻任生長，無所畏懼。

但花瓣葉子卻也弱，易損傷。

阮想就如綠絨蒿一般，堅強而又脆弱。

他們隻會欣賞不屈向上的生命力，卻不在乎獨自堅守的日子，是怎麽過來的。

晚飯過後，保姆帶叢安下樓消食，還是隻留了他們二人。

“公司你還想去嗎？如果不想去的話，就不去了。”

周景維沒有強勢的替做決定。

“沒那麽嚴重，我很喜歡現在的這份工作，可能是長時間安於現狀，朝九晚五，結果猛的帶著周末連軸轉，一下不適應吧。”

其實都清楚，這件事的源和工作，毫無關係。

“你別老皺著眉頭，開心一點，得病的是我，又不是你。”

阮想還有心反過來安周景維。

周景維抬起手，了阮想的側臉。

“都怪我，讓你這麽痛苦。”

阮想卻也隻是微微一笑，

“我自己生病，又怎麽要怪你呢？”

“我昨天夢見了我母親，夢裏我們都說了很過分的話，我說還不如死了，最後啊，還真的死了。”

“我看過吳清明的社網站，裏麵有些話確實很容易引起歧義。在英國的幾年，他的確非常照顧我和叢安，我是真心想幫他在國的事業。你也問過我和吳清明的關係，是我心裏作怪，怕你吃醋，沒說實話，瞞了你，反倒弄巧拙，讓你也傷害。”

阮想絮絮叨叨的說著這一切，不是替周景維開。

兩個人的錯，沒必要全讓一個人攬起責任。

到了今天，再反過來去看過去的種種，是和方雲的關係種下了因。

而和周景維的，有因，也有催化劑，終有一日，果子，破土而出。

如果沒有他們彼此一廂願的試探和瞞，是不是就還能快樂和幸福很久。

周景維也陷了困境，他想陪伴在阮想的邊，時時刻刻不分離。

可是，他也害怕，自己的存在，會不會反而加重阮想的病。

抑鬱癥的康複，從來也不是想開點，就能解決。

哪怕阮想自己也能發現造自己生病的來龍去脈，說服自己，不要深陷往日痛苦，不可自拔，但之前一些沒有的癥狀，卻也開始有了。

首先就是失眠，長夜仿佛在無形中增添了時間，一眼不到頭。

起初是不想睡，後來是不敢睡。

一睡著，了夢境，以前人生裏各種恐懼難捱的日子，都變得更加恐怖的驚悚。

邊的人，也都開始變得麵目全非，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憎惡著，厭棄。

方雲是這樣、阮哲輝是這樣、周景維也是，直到有一天，連夢裏的叢安突然也開始嫌棄。

夢醒來，阮想知道，自己該走了。

阮想27歲生日這一天，周景維帶和叢安去了沙漠。

他們在沙漠裏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天，晚上吃了當地的烤全羊食。

周景維和阮叢安圍在邊，給唱生日歌，讓許願。

閉著眼，默數三秒，然後睜開，等蠟燭燃盡，才吹滅了火。

夜晚的天空開始綻放煙花，沙漠裏一無垠的黑暗裏，隻有他們所在的地方，火樹銀花，唯璀璨，花團錦簇。

他們三人照了某種意義上的第一張合照，在煙火下。

叢安瘋了一天，累得很快睡下。

周景維和阮想還坐在一小團篝火下，看著月亮。

上弦月的月亮隻有半，不得圓滿，卻又早早落下。

“你許了什麽生日願？”

“說出來就不準了。”

九月時節，一直等到淩晨，太快出來的時候，東南方向才看見那顆天狼星。

兩人的衝鋒上都沾染了氣，周景維手指天邊。

“看，天狼星，你告訴過我的，天空中最亮的那一顆星。”

阮想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了那顆星星，天，也快亮了。

“我要走了。”忽然說。

周景維手還指著星星，頓了幾秒之後，才緩緩放下，眼睛看的卻還是那顆星星。

很久之後，阮想聽見他說，

“就算你舍得下我，那叢安呢？”

扭頭看去，男人的眼眶已經發紅，忍的淚意，在彼此相的那一瞬間，全都落下。

“隻有離開他，我才能有機會，繼續他。”

不想變方雲，也不要阮叢安為。

“你會替我照顧好叢安的，對吧。”

“如果我說不會，你會不會留下？”

“你不會的。”

周景維忌怕的這一日，還是來了。

他縱然萬分不舍，但是還是選擇暫時放手。

“我會照顧好叢安的一切，你，早點回來。”

眼淚是苦的。

地平線，紅日出芒。

博爾赫斯說，上一個人，就好像創造一種信仰，侍奉著一個隨時會隕落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