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婿重逢，有說不盡的喜悅……

反正，徐靖賴在嶽父邊，有說不完的話。

趙元明索也不出聲了，默默聆聽徐靖吐苦水：“嶽父，我從沒想過做皇帝那麼辛苦。每天要看的奏折，摞起來得有兩尺高。我一個人哪裡看得過來。”

“便是看了，也有許多看不懂。田糧稅賦勞役之類的，我還沒完全弄明白。三位太傅天天盯著我，皇后娘娘也時常陪在一旁，我想會兒懶都不行！”

趙元明聽著好氣又好笑。他從來不慣著徐靖，沉聲說道：“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皆寄於帝王上。為天子，批閱奏折理國事都是分職責。你既得了天下，就要承擔起自己的重任。”

“你時憊懶貪玩，也就罷了。現在已經長大人，娶妻有了一雙兒，也沉穩多了。一時學不會，就慢慢來。你這般聰慧，沒有學不會的道理。”

被自家嶽父兼父子沉著臉訓了一頓，徐靖半點不惱，還咧笑了起來：“嶽父說的話，我都記下了。”

趙夕忍著笑，輕聲道：“爹這次來，會留在京城。”

徐靖眼睛一亮，喜不自勝：“這可太好了！文臣有一堆空缺，嶽父想做什麼？要不然，就做吏部尚書如何？”

趙夕了額頭。

趙元明果然又沉了臉：“胡鬧！我一介白，便是再出仕，也得從中低等員做起。吏部尚書是六部之首，被稱為天，也是文臣能至的巔峰。豈能這般輕易許人？”

“按朝廷慣例，吏部尚書出缺，可以從其余五部尚書中選一個。或是提任吏部侍郎為尚書。你千萬別胡鬧！”

胡鬧二字說了兩遍，可見趙元明是真地惱了。

還有一點，趙元明不便直言。周尚書為徐靖上位出了大把力氣，論資歷也足夠坐吏部尚書的位置。他若是半路截胡，周尚書焉能甘心。

宮中經歷過驚天地的，現在最要的是安穩。

徐靖鼻子，咳嗽一聲：“嶽父別生氣。我就是隨口說說。”

“君無戲言。”趙元明道：“以前隨口說笑無妨，從現在起，改了這隨口吹噓的病。”

徐靖老老實實應下了，一邊悄悄衝趙夕使眼。

就像年讀書時候，不懂不會或惹怒夫子了，都要月牙兒妹妹來救場。

趙夕輕笑著張口道：“爹，春生哥哥在宮中謹慎得很，理國事朝政更是慎之又慎。今日是見了你，格外高興，這才輕松些。你就別怪他了。”

徐靖用力點頭附和。

趙元明沒繃住，笑了起來：“我也是心慣了，見他這副模樣就忍不住絮叨幾句。罷了，以後不說就是。”

徐靖已是大晉天子。便是嫡親的嶽父，也不便在婿面前擺架子訓人。君臣在先，翁婿師徒在後。

徐靖一聽這話，又不樂意了：“該說就說嘛，嶽父可別不管我。我這個人憊懶慣了，沒人在後催一催可不。”

“對了，嶽父不想做吏部尚書，不如就做太傅吧！本來就是我夫子，進宮做太傅順理章。以後我和月牙兒妹妹也能隨時孝敬嶽父。”

趙元明又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只會教讀書寫文章。天子要學的帝王心謀略政務，我都不通，做不了太傅。”

最重要的是，蘇皇后就在宮裡。他和蘇皇后那段舊，知道的人不多，也有那麼幾個。他要是進了宮，不知要鬧出多口舌是非來。

他的兒要做皇后，婿是天子，他幫不了什麼忙也就罷了，絕不能給他們添。他和蘇皇后也不宜再相見……

不行！此事萬萬不行！

趙元明態度堅定，徐靖和趙夕對視一眼，也不再勉強。徐靖想了想說道：“嶽父做了多年夫子，最擅長上課講學教導學生。那就去國子監做祭酒，為大晉培養優秀的學子。”

大晉朝以科舉取仕。國子監裡的學生，也要參加科考，考中了才能仕。不過，國子監考中科舉的比例頗高，遠遠勝過普通書院學子。

有資格進國子監讀書的學子，都是員勳貴子弟。沒有背景能耐的，本彈不住。

趙元明顯然就很合適。

論才學，趙元明是幾十年才出一個的六首狀元。論份，趙元明是未來皇后的親爹天子的嶽父。有他坐鎮國子監，為國朝教導培養年輕員，再好不過。

趙元明果然心了，略一沉：“原來的國子監祭酒怎麼辦？”

那還不簡單。

徐靖這些日子沒白學，立刻道：“翰林蘇掌院在宮變中離世，掌院一職空缺了出來，正好讓薄祭酒升個。”

從四品國子監祭酒到二品翰林掌院，職升了四級。薄祭酒知道得樂瘋了。

趙元明笑著點點頭，再看徐靖，目和了許多：“為天子，最重要的是有識人之明，將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做合適的事。這就是帝王的能耐。”

“至於讀書好不好，武藝高不高，都在其次。”

“這國子監祭酒的位置，我坐了確實合適。職不低，也不算太高，不至於惹來眾臣不滿忌憚。又能為國朝為你做些實實在在的事。”

“這事我應下了。”

徐靖被誇得心花怒放，一臉自得，要是有尾，早就翹上天了。

趙元明最見不得徐靖這副模樣，面微微一沉。徐靖多機靈啊，立刻收斂幾分，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的未來連襟也來了，我去見一見他。”

李驍和王薇婚期就在年底，王薇認趙元明做義父，李驍和徐靖就是正經的連襟。

趙元明點點頭。

徐靖暗暗舒出一口氣，衝趙夕使了個眼神。溜了溜了！

趙夕忍著笑，起道：“等等，我也隨你去。”

然後陪徐靖一同去見李驍王薇。

趙元明早將徐靖的小作盡收眼底，好笑又無奈。

一個人的脾氣，從先天到後天養，很難徹底改變。徐靖已經長大人，改是改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