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薇沉默片刻，到底還是低聲說了。

王薇垂著眼，所以沒留意到趙夕臉上閃過的震驚錯愕。夢境很長，說了一炷香的時間才說完：“……我知道噩夢當不得真。可這個夢境，實在太真實太可怕了。”

“我在夢中無比痛苦，無比的不甘。甚至對娘娘滿心怨恨。便是臨死前的那一刻，還在怨恨娘娘。醒了之後想想，實在可悲可歎可笑。”

“城破家亡，北海郡死了那麼多人，活下來的子都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要恨，也該恨我爹野心太重，竟然勾連土匪，私自開城門。不然，北海郡便是遭匪禍，也能抵擋些日子，或許能撐到援兵前來。百姓們不會像豬狗一般，任人屠戮。那麼多花一般的姑娘，也不會被凌辱慘死。”

“我真慶幸，這就是一個夢。現實正好相反，王通周隋都被殺了，土匪被剿滅，北海郡平安無事。大家都好好活著。”

王薇顯然憋了一肚子的話，此時滔滔不絕，眼中閃出了芒：“世子坐了龍椅，你坐了皇后。趙五姑娘嫁人生子，我也嫁了李驍。所有人都好好的。”

“娘娘，我心裡真歡喜。”

趙夕和王薇四目相對，半晌才道：“不過是一個噩夢，忘了吧！”

王薇傾訴出口後，似放下了千鈞重擔，呼出一口氣，笑了一笑：“這個夢，我沒告訴任何人，就是李驍我也沒說。今日一見娘娘，不知為何，實在忍不住。”

趙夕微微笑了起來：“大概是因為噩夢裡，你一直憤恨不甘，視我為敵，心裡覺得對不住我吧！”

可能是吧！

王薇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娘娘對我恩重如山。沒有娘娘手相助，我哪有今日景。我要是對娘娘心存怨懟，便是在夢裡，也是狼心狗肺了。”

趙夕又是一笑，很快將話題扯開：“李驍在軍營，宅子裡就剩你和李夫人，平日相得如何？”

王薇的注意力果然轉移過來，低聲笑道：“我婆婆之前不樂意這門親事，是因為我爹的緣故。如今有義父和娘娘給我撐腰，李驍又得皇上重用，心裡高興，對我也好得很。”

“就是時不時地總催我懷孕生子。”

在這一點上，天底下的婆婆都一樣。

趙夕不其然的想起了北海王妃離京前的“囑咐”，抿笑了。

王薇在宮中待了半日，用過午膳便告退了。

趙夕有些困倦，躺在榻上，很快睡著了。

已經很久沒夢過前世了。今日大概是被王薇的一番話勾起了在心底的記憶，竟也做了一個夢。

夢境中，大晉已經亡國，新朝建立，慕容氏得了天下。周隋被新帝招安，大搖大擺地領著一眾手下進京城，住進了北海王府。

隨著周隋一同進京。

周隋邊曾經有很多人，後來一日比一日。不知從何時起，就只剩一人。周隋走到哪兒，都帶著。溫順言，在他邊八年。周隋對也沒了戒心，什麼話都和說。

“那個慕容小兒實在有運道。”周隋提起新帝慕容慎，頗有幾分不服氣：“天下大，我帶人四打地盤，佔了青州。他倒好，沒費多力氣就做了皇帝。那句話什麼？什麼天子？”

抬起眼，低聲接了一句：“挾天子以令諸侯。”

“沒錯，就這一句！”周隋用力一拍桌子，發出咣一聲巨響：“要不是那個窩囊沒用的皇帝在慕容慎父子手裡，哪裡得到他們父子坐天下。”

“老子現在還得對慕容小兒低頭，想想心裡就不痛快。”

“算了，不說也罷。明日慕容小兒在宮中設宴，你隨我一起進宮去。”

周隋說著，忽然又高興起來：“你明日好好收拾打扮，在宴會上一曲，讓那個慕容小兒開開眼。”

短短瞬間，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不能讓周隋看出不對勁，抑著心裡的激越，輕輕點頭應了。

周隋手摟住，哈哈笑道：“朝廷會封我做青州王，以後，整個青州都是我的。我打了半輩子，也該娶妻了。明日我就讓慕容小兒下旨賜婚。這樣，你就能風風地做青州王妃了。”

迅速看一眼激的周隋，聲應道：“好。”

畫面一變，已是在宮宴上。

坐在龍椅上的慕容慎，目地盯著一白素手輕撥琴弦的。抬起盈盈雙眸，和慕容慎遙遙對視。

慕容慎看的目太過專注，眾人已經察覺出不對勁。周隋被邊人不停敬酒，竟未留意，不時放聲大笑。

然後，慕容慎轉頭吩咐一聲，很快，便有數名人魚貫而出。

這些人，有十六七歲俏可的，有年約雙旬風姿綽約的，更不乏妖嬈嫵的。一共十個，奇整整地站了兩排。

“周將軍，”慕容慎張口道：“朕用這十個人，換這位趙姑娘。”

宮宴瞬間安靜。

周隋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還哈哈笑了幾聲。等明白過來，倏忽變了臉，拍桌而起。

慕容慎後的衛迅疾衝過來，將周隋團團圍住，猛然拔刀相向。

周隋面鐵青，中怒火蓬。

他進京時帶了五千人，這些人大半駐扎在軍營裡，跟著進王府的只有五百。今日進宮，他帶在邊的只有四五十個親兵。眼前如狼似虎的衛，足有百人之多。殿外更有數百數千的衛。起手來，吃虧的定然是他。

再看慕容慎，好整以暇地等著他發作。正好可以趁機將他拿下……

周隋面變了又變，終於含恨咽下憤怒辱，僵地出一句：“皇上看中，是的福氣。”

然後，死死地盯了一眼：“你現在去皇上邊，以後好好伺候皇上。”

輕聲應了，慢慢起走到慕容慎面前，斂衽行禮。

慕容慎起過來，親手扶起。一雙灼熱的眼，地落在的臉上。

周隋滿心不甘地看。

心中一片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