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兒你看，大冬天呢，池塘里居然有魚！”荷塘邊，楊梅盯著碧波粼粼的湖面，興得出了聲，爾后蹲下，了湖水，眼睛一亮，“怪不得，原來是用了暖水，王府真是奢侈。”

蕙姐兒走過去，定睛一看，笑了：“好多漂亮的錦鯉，大晚上怎麼不睡覺，都跑出來游玩，它們也是夜貓子麼？”

“什麼‘也是’？姑娘是小野貓，我可不是！”楊梅打趣了一番后轉，見蕙姐兒沒穿氅，便握了握手，“喲！這麼涼，快別逛了，咱們回屋！”

蕙姐兒了滿天星子，輕聲道：“沒事，再玩一會兒吧，我不大困。”

楊梅正道：“不困你也回屋子里暖和著，你又不像蓉姐兒的子骨那般朗，你稍稍吹點兒冷風就會著涼，聽我的，趕回去。”

蕙姐兒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躬撿了一粒小石子兒投湖中：“祖母可曾與你說過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楊梅年紀不大，十三、四歲，小姑娘一個，冷薇過世時尚未府，而府又止談論那些陳年往事，并不清楚冷薇的況，卻在想了想后笑著說道：“姑娘生的好模樣，姨娘肯定貌若天仙。”

蕙姐兒在腦海里刻畫著娘親的容貌，白皙的小臉上出一抹溫和的笑來：“還有呢？你再和我說說。”

楊梅撓了撓頭，若有所思道：“我猜，姨娘一定和姑娘一樣溫又善解人意。”

蕙姐兒笑意更甚：“那你說，父親喜歡我娘親嗎？”

楊梅拍著裾道：“那是自然！大爺多含糊姑娘呀！雖然大爺是舐犢深，但必也念了幾分姨娘的好！姨娘與大爺是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比夫人還先認識大爺呢！”

這時，弘哥兒氣吁吁地跑了過來，楊梅行了一禮，識趣地退下。

蕙姐兒站起，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輕聲道：“表弟。”

弘哥兒眉頭一皺，快步走到跟前，把冰涼的手窩在自己溫暖的掌心。

蕙姐兒慌忙開，弘哥兒又哪里許開？弘哥兒握了，嗔道：“幾時與我這般生分了？上回不都好好兒的？讓你直呼我名字，你偏不記得！”

說完，捧起小手，呼起了熱氣。

蕙姐兒看著他認真的模樣，不由地微紅了臉，卻蹙眉道：“男七歲不同席，你已經七歲了，莫要與我這樣！”

弘哥兒不甚在意道：“什麼七歲不同席？別說吃飯了，我和諸葛湲到現在還一起睡呢！大冷天的，可不是一個被窩才暖和？”

蕙姐兒跺了跺腳：“我與你，和湲妹妹與你，自是不一樣的！”

“哪里不一樣？”弘哥兒一邊哈氣，一邊著小手，覺到指尖不再冰涼，才出一抹開心的笑來。

都說十指連心，指尖暖暖，心也莫名地發暖，蕙姐兒就想起了父親，忽然萬分思念他……

弘哥兒沒等到蕙姐兒的回答，不由地抬眸看向蕙姐兒，就看見滿臉淚水，弘哥兒慌了神，放開的手局促不安道：“好姐姐，我不你了！你別生氣！都是我不好！那個……以后我會恪守禮儀的！哎！哎！慧姐姐！你怎麼走了？”

蕙姐兒哭著回了房間，伏在被子上，簌簌發抖。

溫氏挑開簾子，瞟了瞟無聲痛哭的蕙姐兒，小聲問向楊梅：“姑娘什麼氣了？”

楊梅了腦袋，一臉苦相：“沒什麼氣！就是弘爺拉了拉姑娘的手，又說了幾句心話，姑娘莫與他生分。姑娘就斥責弘爺，說什麼‘男七歲不同席’，后面不知怎的，就哭了起來，弘爺道歉也不頂事。好像姑娘和弘爺在一塊兒就特別容易哭，這也不知多回了。”

溫氏是母，年紀稍長們一些，看問題比較全面，溫氏的瞳仁了，嘆道：“待會兒別在姑娘面前提起大爺，姑娘是心里苦。還有姑娘和弘爺的事，別到說。”

楊梅愣了愣。

溫氏指了指胳膊，楊梅會意，點了點頭，倒是青果端了一盆熱水進來，怪氣道：“那位也太霸道了，但凡姑娘喜歡的都必須搶過去！真論母族份，冷家未必輸了王府，將來如何，可不是一個‘嫡庶’份說了算！”

溫氏一把捂住青果的，低聲呵斥道：“你這小蹄子，是嫌自己命長還是嫌姑娘的境不夠尷尬？姑娘一天姓‘姚’，就一天是夫人的孩子，‘孝’字當頭，你姑娘越過誰去？”

青果一手端著盆，一手拉開溫氏的手，沒好氣地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姑娘舍不得讓咱們老太太心，改明兒我就去冷家稟了姑娘的外祖母，冷老太太把姑娘接回冷家住，再不用看這起子人的臉！”

言罷，把盆子往楊梅手里一放，氣呼呼地出了房間，打算在穿堂里氣，卻到了擰著食盒的何媽媽。何媽媽仗著自己是蓉姐兒母，素來瞧不起慧姐兒房里的人，但這回，何媽媽臉上洋溢著有的笑：“喲，是青果啊，這麼晚了要到哪里去？”

青果皮笑不笑地道：“沒什麼事，剛吃多了腹脹，我四走走。”

何媽媽的眼底閃過一意味難辨的，接著笑道：“這麼說你很閑了，正好，二進門的張媽媽約我談點兒事，你替我把甜湯拿進蓉姑娘房里吧！蓉姑娘晚些時候會回房喝的。”

又使喚做事！青果心不甘不愿地將食盒拿在手里，轉去往了蓉姐兒的房間，此時的蓉姐兒正窩在正房與諸葛汐和姚嬉耍，歡快的笑聲過窗欞子，直直撞青果的耳朵，青果翻了個白眼，加快腳步將食盒送了蓉姐兒房里。

幾日后，水玲瓏在房里清點賬冊，丫鬟稟報枝繁來了。枝繁去年嫁了安平，三個多月前診斷出孕，有早產征兆，便沒來當值了。

枝繁著五個月大的肚子步房，朝水玲瓏行了一禮：“奴婢給世子妃請安，世子妃萬福金安！”

水玲瓏放下賬冊，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笑著道：“坐。”

柳綠奉上茶，枝繁端起茶杯，沖柳綠笑了笑，爾后對水玲瓏說道：“多謝世子妃。”

水玲瓏就問：“原先說胎坐得不大穩，現在覺如何了？”

枝繁著肚子，一笑：“穩妥了，所以奴婢才敢出來走。前些日子世子爺給安平派了遠差，好巧不巧，就在葉茂的村子里，葉茂便安平給您捎了一些土特產。是相公親手挖的人參，都形了，大夫說怕是有好幾百年。雖然，幾百年的參在墨荷院不算什麼，但到底是一番心意，奴婢便斗膽替敬獻了。”

話落，將手里的錦盒雙手遞了出去。

柳綠接過，放在水玲瓏旁邊的桌子上，水玲瓏打開看了看，微微笑道：“有心了。過得可好？”

枝繁低垂著眉眼答道：“好的，能生，這才嫁過去幾年？已經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兒，丈夫很疼，小叔子和小姑子也很敬重，臟活累活都搶著幫做，這些不是自個兒吹的，是安平調查到的。”

柳綠轉過，了眼眶。

水玲瓏不聲地瞟了柳綠一眼，又對枝繁溫聲道：“他們的日子可還富足？”

枝繁笑著點頭：“丈夫有手藝傍，也略懂經營之道，現在已經是他們村兒的首富了。”

“這就好，這就好！”水玲瓏會心一笑，想起那個為幾次險象環生的呆丫頭，如今了四個孩子的母親，直嘆歲月蹉跎，“你與安平呢？安平有沒有欺負你？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只管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枝繁搖頭：“沒，他對奴婢很好。”

是真的很好，幾乎要把捧在掌心的那種，便是葉茂的丈夫再疼葉茂，也不及安平待一半，自打過門，連家務都沒怎麼做過，安平請了個小丫鬟服侍，他們雖有些己銀子，但在京城置辦宅子完全是天方夜譚，說就住府里的家生子小院得了，安平怕委屈，愣是借錢買了一座四合院，弄得現在起早貪黑，就是要趕把錢給還了，只是心里……

柳綠抹了淚，看了枝繁十指握的手，眸一，打了簾子出去。

枝繁回頭看了看晃的簾子，疑地問：“世子妃，奴婢怎麼覺著柳綠不太高興似的？”

水玲瓏喝了一口茶，神難辨道：“那日喬大爺喝多酒，讓了些委屈。”

什麼委屈水玲瓏沒說，可不說枝繁也猜得到，像柳綠這種得天怒人怨的子，上喬旭那頭大狼，能發生的還有什麼？

枝繁想著自己雖然過得清苦，但好歹有個家，便有些同柳綠：“人終歸是要嫁人的，柳綠年紀不小了，怎麼還不開竅似的？奴婢聽說胡大夫對柳綠頗有幾分意思？”

胡大夫常來墨荷院為姐兒診病，一來二去，倒是和柳綠漸漸識，胡大夫是王府高薪聘請的大夫，地位非尋常人可比，再者，他模樣清俊，作風也非常正派，便是水玲瓏亦覺得胡大夫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子。

水玲瓏微出一抹淺笑：“胡大夫娶過一任妻子，年歲稍長了柳綠一些，也不知樂意不樂意，改天我探探口風。”

“胡大夫一表人才，柳綠與他為正妻的話，算是高攀了。”柳綠看了一眼墻壁上的沙，訕笑著問，“以往這個時辰，世子爺該回府了，最近世子爺很忙嗎？”

水玲瓏眉梢一挑，眼底掠過一冷意，卻面不改地道：“你忘了？我屋里有眷的時候，世子都是會避嫌的。”

枝繁尷尬地垂了垂眸：“是啊，奴婢還當自己是墨荷院的丫鬟，伺候世子妃和世子爺那麼多年，都習慣了……”

水玲瓏打斷的話：“你了奴籍，早和柳綠們不同了，勿再自稱‘奴婢’。”

枝繁眨了眨眼：“是，時辰不早了，奴……我也該告辭了。”

突然，鐘媽媽一臉詫異地走了進來：“哎喲，不得了！”

水玲瓏放下茶杯，笑著問道：“怎麼不得了？我瞧媽媽也不是害怕，倒仿佛有些興，咱們府里又有什麼好事兒了不？”

鐘媽媽四下看了看，笑彎了腰：“柳綠不在啊，哎喲哎喲，這小婆子是祖上燒高香還是怎麼了，肅侯府……肅侯府的喬二爺上門提親了！要娶柳綠做喬二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