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然出言介紹了福姐兒,長寧微微一笑,將上下打量了一遍:“原來你就是蘇家十姑娘。”
福姐兒垂頭答“是”,長寧朝招了招手:“你過來。”
廳中已經坐了兩三個姑娘,約莫是其他府邸過來參宴的姑娘,因是閨中艾的小宴,請的人不多,除他們以外,便是婉云婉妍分別坐在長寧所在的主位旁,另有幾張圓凳擺在下首,福姐兒與婉然對視一眼,兩人相攜往座上走去。
福姐兒斂眉低首,第一回 出來見客,并不想惹出什麼子。假裝看不到那些肆意打量、毫無禮貌的目。的出擺在那里,蘇家以母親為恥,隔鄰的冷家興許也是知道當年事的。連庶出都算不上,是沒名沒分的私生。而在座的這些孩子,或是皇親貴胄,或是功勛嫡脈。
原是不曾多想。此時才恍然憶起,這種日子,蘇家庶出的十一姑娘蘇婉清便沒有跟過來赴宴……
福姐兒面不改地往前走,登上臺階,才要落座,忽聽那長寧又道:“慢著。”
眾人詫異地看著長寧,見大紅翻領披風上頭金花紋熠熠生輝,一張清秀的面容染了些許酡紅,白的指頭對著福姐兒一指:“聽說你從清溪來的?”
福姐兒微抿,見婉然朝輕輕搖頭,知道這長寧許是子跋扈,輕易惹不得,按捺下心中不悅,淡淡道:“正是。”
長寧嗤笑:“常聽人說,清溪小調頗有意趣,今兒佳節,不如煩請十姑娘助興一曲,也我們見識見識十姑娘的風采。”
朝座中其他人道:“你們覺著可好?”
往常聚宴,或有歌舞,或有折子戲,今兒燈會,雖掛了滿園的燈,熱鬧卻比往常差了些許。眾這才意識道,原來長寧早有這一出戲等著上演了。卻不知這位十姑娘如何得罪了長寧。
可連自家的姐妹蘇婉妍和蘇婉月都不曾開口替解圍,旁人自不會平白為惹怒長寧。
當下微笑附和了幾句,把福姐兒贊的天上有地下無,都斷定必有余音繞梁的本事。
蘇婉然蹙了蹙眉頭,隨父親外遷,每每年節才回來,年紀又小,與家中幾個姐妹不很深厚,對長寧也不及旁人識。往年來參宴,只覺得熱鬧有趣,哪想到這些姑娘竟會故意給人難堪。福姐兒是帶來的,不能不替福姐兒說話。
當即站了起來。
“郡主,我姐姐養在清溪莊子上,那是養病去了,又不是聽曲樂去了。你想聽曲子,不若請了歌姬過來,便沒有歌姬,我院子里伺候的山茶丫頭會唱小曲兒,我來唱給你聽?”
上前攙住福姐兒笑著朝眾人道:“你們別開玩笑,嚇著我十姐姐啦,是我告知今兒赴宴的都是最知書達理的名門閨秀,一心想見識一下諸位風范,這才陪我來呢。”
拖著福姐兒落座:“姐姐,郡主們開玩笑,你別理他們,快坐。”
長寧哼了一聲,笑道:“瞧把十五這張忙的!都是自己人,唱個小調怎麼啦?好像我們怎麼欺負你十姐姐了似的!罷了,歌本郡主家里有的是,不聽就不聽!”
一場風波就此揭過。不知是為了給蘇婉然面子,還是長寧當真只是開玩笑,福姐兒座后,再也沒人提及唱曲子的事了。
酒過三巡,隔院便有侍來傳,說冷家二爺人送了竹煙火過來,給姑娘們助興。
這是今晚最重頭的一個環節,姑娘們雀躍著都出了亭子,幾個婆子推了輛小車過來,上頭放了各花炮。
為觀賞效果更好,長寧招呼眾人登了小樓,婆子從人在下置了炮架,只等長寧一聲令下便點燃火信。
小樓上頭位置稍,福姐兒落后一步立在最角落。適才宴席上幾番想拂袖而去,念著自己前路艱難,才苦苦忍了過去。姑娘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說笑,像被隔絕了一個世界,只孤零零的不屬于這個氛圍。
陡然念起淮生送的那一樹花燈。
一盞盞,都為一人燃亮。
有人待若珍寶。有人棄如敝履。卻不能選擇自己留在誰邊。
火重重,無數的星火在天空中紛灑而落。伴著那喧囂的破空聲,一聲聲開照亮黑夜的火點。瓊花飛鶴在天,是絕的畫面。瞬息凝絕,抓不住,不著,只在心底留下絢爛的一筆。
喧鬧中,福姐兒覺到有人重重的扯住的帶。回眸去,火映照長寧年輕稚的臉。冷笑著在福姐兒耳畔,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就憑你這種庸脂俗,當真以為自己算是個人?”
“我舅舅想要什麼人兒沒有,用得著你自毀容貌來躲避宮?”長寧不屑地道,“別以為沾了蘇家的關系就能麻雀升天,你這種鄉野村姑,我怕你沒命宮里頭的富貴!”
話落,福姐兒就被一大力朝樓梯推去。站在人群外,距樓梯是最近的,這小樓雖不甚高,若栽落下去,恐也有斷斷手的危險。
福姐兒驚惶回頭,侍婢們都站在樓下,蘇婉然被蘇婉月攬著,指著天上的煙花笑得明。
便呼救,這時也來不及了!
福姐兒來不及想太多,欄桿抓不住了,距最近的就是長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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