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多年前那場宮變。
雷霆閃電織,沖刷著流不完的鮮,有人頭骨碌到站著的臺階下,滿目皆是四肢殘骸,死不瞑目的宮廷侍衛和叛賊逆黨……
沉浸在這場永遠無法忘懷的噩夢中,本聽不見謝洵略顯焦急的聲音,更沒有察覺到風雨之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突然,元妤儀用以藏躲避的被子被人往上扶了扶,冰冷的雙腳被嚴嚴實實地蓋好。
下一刻,悉的清冽男聲比雷電更早響起。
“殿下,莫怕。”
像是久病的人終于找到了治病的良方,也像是長久在黑暗中孑孑獨行的人驟然見到了亮,元妤儀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陣陣嗡鳴在逐漸消退。
掀開被子,紊的呼吸聲愈發明顯,天邊響起遲來的驚雷,之后剎那間劃過一道閃電。
二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元妤儀漆黑的瞳孔微微渙散,整個人傾向前,下意識撲在他懷里,似乎唯有這樣才能收獲片刻的安心。
謝洵耳畔是抑的息,反摟住抖的脊背,安地為順氣,順的青乖巧地停在他指里。
元妤儀埋頭抱著他,嗅著鼻端那悉的令人安心的白檀香,這一刻腦海中所有利弊,所有前塵過往盡數被拋棄。
察覺到懷中的力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像是生長的春藤在汲取大樹的養分一般,謝洵右手上移,無師自通地將的腦袋又往懷中深一分。
仿佛只有親無間的姿勢,才能予真正的安心。
謝洵提高聲音,和屋外的風雨聲對抗,安著元妤儀繃的緒。
“殿下別怕,臣在。”
“臣說過,無論發生何事,都會守在殿下邊的。”
“謝衡璋此生絕不食言。”
“……”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的雷聲再也沒有響起過,只是風雨未停,大有要下一整宿的趨勢。
元妤儀只覺得很累,卻又很安心,兩種極致矛盾的緒在撕扯著所剩無幾的思維。
那場噩夢和眼前的人。
這個將沉湎于過往噩夢中的喚醒的人是夫君,可以依靠的人也是的夫君。
雖然二人婚的理由是如此的簡略急促,荒謬而又可笑,但的名字終究落在了謝家的族譜上,還是他的妻子。
還是謝洵的妻子。
這句話仿佛沾了蠱毒,在腦海中晃。
元妤儀松開摟著駙馬腰間的手,驟然失去溫熱微的軀,謝洵還沒從方才的狀況中反應過來,微微怔愣。
但是二人呼吸相聞,他又清晰地看見眼前蒼白的臉頰和漆羽般濃的眼睫。
沒等元妤儀先開口,謝洵覺得自己已經能猜到下一句要說什麼,于是先低聲道:“既然殿下沒事了,那臣就……”
回去休息了。
他理應從哪來回哪去;
雖是夫妻,可謝洵和元妤儀在這方面總是保持著同等的默契,一開始是因為婚的目的不純,后來倒是有過一段濃意的時,可不久后又萌生了猜忌和質疑。
兩個人都曾收回要邁出一步的腳。
從前如此,此刻又怎麼會例外呢?
可是下一刻,元妤儀卻直起上半,手環住青年脖頸,謝洵甚至能清晰地覺到那張的臉頰著自己滾燙的耳廓。
的作與他的想法簡直南轅北轍。
謝洵垂下的手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該維持何種姿勢,他心如擂鼓,生怕自己此刻不經意間的作會惹厭煩。
元妤儀的眼皮和大腦都是混沌而沉重的,疲憊和理智對峙,終究是前者占了上風。
謝洵素來克制從容,他方才未盡的話意也肯定是想要離開,可是元妤儀卻因此生了私心和貪念。
甚至為此到不舍的委屈。
的嗓音不似從前那般清脆婉,反而被低落的緒暈染,所有細微的變化落在謝洵耳畔都格外明顯。
“你就留在這里陪陪我,好嗎?”
元妤儀的話音微頓,遲鈍地補充道:“就今晚,可以嗎,我一個人很害怕……”
隨著的話一起落下的,還有一顆淚珠。
淚水順著的下頜落,鉆進謝洵單薄的中襟里,等到停在他的心口時,已經融化一小滴水漬。
謝洵再也沒有半分猶豫,扶著抖的子躺下,又給掖好被角,認真細致的神和作,像是在照顧易碎的珍寶。
他自己則守在床榻外側,任由元妤儀靠在懷里,以一種極富安全的姿態維護著。
可猶覺不夠,將右手放在青年微涼的掌心,做到與他十指相扣才徹底安心。
窗外風雨嘶吼的聲音逐漸轉輕,元妤儀焦灼的心緩緩回落,闔上眼睫,疲憊如大山傾軋,意識變得淺淡。
謝洵親眼看著眼睫不再抖,聽見的呼吸聲慢慢變得清淺安穩,輕輕開搭在臉頰上的幾縷碎發,聲音頃刻間被窗外風雨攪。
“殿下,除非兩世、生死相隔,否則臣永遠都會陪在你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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