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音問:“韋超是你殺的嗎?”
陸璘沒想到問的竟是這個,眸中那亮一暗,回道:“這事和你沒關系,你總關心它做什麼?”
施菀道:“我后來見到了他邊的下人,知道了一些你和他在飛星樓的事,也許他和你扯過一些胡話,但那是沒有的事。我在清雪庵時,的確落了單,他也的確進來了,我當時害怕,提前躲進了后院,它們后面有幾棵松樹,還有個小池子,我當時就躲進了那池子里,他沒找到我就被人喊走了。
“但我雖沒遭他的害,卻在墮胎后了涼,雖然后來有調理,但總歸是不如以前,我不知道如果說我和你……我是說如果,如果婚,會不會有孕。”
陸璘走過來一把抱住,將扣在懷里:“不要說這些,我只想要你,什麼韋超,什麼有孕,我都不在意,我只想余生數十年,你還愿意陪在我旁。”
“那……我先去藥鋪了。”說,有些不適應,又有種想快點逃離的想法。
陸璘連忙拉住:“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沒有……”深吸一口氣,隨后道:“我再想想。”
聽這意思,竟是又反復起來。
陸璘看著笑了笑,默認是已經同意了:“好,如今洪澇,我沒時間,下次來不知是什麼時候,要等洪澇過去才會得空一些,一有空我馬上過來。”
“也不必,救災要,這麼多人的家命都擔在你上,你不可大意。”施菀說著,推開他,轉就走了。
陸璘追到門口:“等我回來!”
施菀看他一眼,往后門離去了。
步雨衫巷,步子才慢了下來,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天空。
仿佛又要下雨,天空帶著一層灰,不知什麼時候又會落下暴雨來。
十六歲作出那個決定時,懵懂無知,卻義無反顧;如今已過去將近十年,二十六歲,再一次作出這個決定,這一次大概算得上是深思慮,作好了最壞的打算,結果難預料,但想輸得起。
二十六歲,再次去一個人。就這樣決定吧,仰頭對著天空,深吸了一口氣。
第119章
陸璘趕回江陵了,施菀在藥鋪過著如以往一樣平常的每一天,只是每到下雨,一顆心便提了起來。
雨還要下到什麼時候去?怎麼一下起來就是大雨暴雨?各的大堤還守得住嗎?
陸璘那里沒有消息,但七月底,聽聞應山縣將要分洪,半縣的百姓離開家鄉暫時住進了安陸縣附近的安置草棚。
沒幾天,楊縣丞找到施菀,讓去安置點診病,不知是什麼原因,安置點的百姓生了拉肚子的病,還會傳人,這兒都知道施菀在之前大疫中立功,便找到,希去看看。
施菀很快帶了幾名伙計去了,一片空地上,大片的草棚,老人咳嗽,嬰兒啼哭,征調的民夫和婦人正在給人打粥,每個人的臉上都著愁容。
只是拉肚子,所以并沒有將病人隔離開,施菀親自到草棚給人診斷。
第三個草棚,生病的是個老人,施菀要把脈,他卻不讓。
他兒子在旁邊勸了很久,他也執拗道:“看什麼大夫,吃什麼藥,讓我死了算了……”
他兒媳勸道:“爹,剛才的衙差說大夫看診不收錢,您就給大夫看看吧。”
“看了是死,不看是病死,倒不如讓我病死。”老人道。
這一說,兒媳也低頭抹起淚來,兒子也是沉默著不說話。
施菀問:“為什麼會死?府不是會施粥嗎?我看了,那粥還稠的。”
老人閉著眼不開口,兒媳說道:“他們把堤給炸了,我們的房子和地都淹了,還能吃什麼,可憐我們那地里的糧食,都能收了……”
“炸堤是為分洪,若不分洪,決口之后淹得更厲害。你們放心,分洪到應山縣是江陵府的決策,既然是為救整個荊湖北路,府一定不會置你們于不顧的。”施菀安道。
兒媳仍是哭,老人冷哼一聲:“向來只有種田的養活當的,哪有當的管種田的。娃,你不用管我了,讓我就這麼去,我這輩子夠了。”說完,閉上了眼睛,一副對任何事不理不睬的樣子。
“爹,你別這樣,只要我活著,總會給你掙一口吃的。”兒子說。
施菀眼見他們如此,連忙道:“以前的府我不敢保證,但這次管荊湖北路防汛和賑災的是朝廷從京城派下來的,他是我們安陸縣以前的知縣,名陸璘,我能確定只要他在,就絕不會不管你們,你們的房子會賠給你們,你們明年收糧前的糧食也會分發給你們。
“前年安陸大疫想必你們也聽說過,他是朝廷命,也冒著染上瘟疫的風險留在安陸縣城,帶百姓一起度過劫難,這一次,他同樣會這樣。”
這時兒媳道:“這個我聽說過,他們說的朝廷來的大是他嗎?”
施菀點頭:“正是。”說完看向老人:“你們看這草棚雖簡陋,卻還是能擋風雨;粥菜也簡單,但分量是夠的,能吃飽;我來看病也不收診金,到時開了藥,也是用大鍋熬了分發給你們,都不要錢。府知道你們的犧牲,艱難之際,在盡全力照顧你們,等洪災過去,一定會給你們補償的。”
老人此時已睜了眼看向,施菀道:“來,我給您看看吧,早些看了,好早些熬藥。”
烽火流年、江山萬裡,願換一生一代一雙人
醒來所見的第一眼,便是裝殮自己的棺槨。身為吏部尚書府的大小姐,卻自幼被人視為瘋癲之女,送至三叔家寄養。這一去,便是十年。舊衣粗食,無人問津。以前的她,渾不自知自己擁有著奇異的陰陽雙目,可窺天道先機。自棺槨中醒來后,她的腦海中卻無故的多了那惱人的記憶,與制香之法。奇珍異香,信手調來,高門府邸競相追捧。是誰曾在她耳邊輕言低語,言離殤永不棄?又是誰在烈火中傲然一笑,袍衣翻飛間,伴她一同灰飛煙滅?她還記得,他對她說過的最讓人心動的話:“桐桐,你的眼睛真美。”可是在夢的最后,他卻剜去了她的雙目。她也記得那烈火中某人傲然的狂笑:“死有何懼,只可惜無有好酒!”他是誰?她又是誰?世人道她太瘋癲,她笑別人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