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刮起了大風。
薑雲笙在馬車裏昏昏睡。
突然有冷風從門簾外竄進來,讓打了個寒,混沌的腦子登時便清醒了。
打開窗戶往外看,瞧見外麵除了行軍隊伍的火把,便是黑漆漆的一片。
沈念策馬在的馬車旁,見得往外張,聲問道:“雲兒怎的沒睡?”
薑雲笙趴在窗戶上,“我們到哪了?”
“已靠近冀州城,天亮便可抵達。”
薑雲笙頷首,複又道:“這麽久沒見到師父,他一定很著急,回去還不知道會不會被他罵呢,冀州城這麽,我真怕城中出了事。”
“夏神醫與唐院長都還在李宅,顧丞和顧炎守著,沒有命危險。”沈念安道,“隻不過我們現在進不了冀州城,雲兒暫且不會被夏神醫罵的。”
薑雲笙莞爾,知曉沈念這是在與調笑。
突然,在前麵探路的斥候來報,“沈將軍,發現敵!”
沈念麵一變,勒令隊伍先停下。
斥候單膝跪在沈念的戰馬前,戰戰兢兢道:“看著軍旗,似是皇上的兵。”
薑雲笙眉目微凜,他們竟和李炔對上了。
“大約多人馬?”沈念皺著眉問。
“估著有六萬。”
沈念從幽州帶出來的兵,隻有兩萬。
加上昭親王的三萬,一共五萬。
實力並無多懸殊,隻不過尋常人聽到皇帝,都會發怵,而對於他和李珩來說,是個好時機。
李炔既然出了京城,就絕不可能讓他再活著回去。
“陳兵。”沈念下令,轉而看向薑雲笙,“我得帶兵過去看看,雲兒在此地等我。”
薑雲笙頷首,“小心。”
赫連鴻留下坐鎮,沈念帶了兩百燕雲鐵騎趕去探查。
到得途中,卻見有一人策馬迎麵而來。
對方停在路中間,等著沈念上前。
沈念一眼便看出來者是莊墨,“莊大哥。”
莊墨麵肅冷,“濟川,並州和兗州兩軍已投李炔麾下,明日便可發兵冀州城,殿下被夾在中間,會和李炔直麵相對。”
沈念眉頭蹙,“殿下的意思是,我從後麵包圍李炔?”
“不錯。”莊墨頷首,“你拿下幽州的消息還沒有傳到李炔那邊,也不知道你已帶兵前來,殿下反過來主出擊,你便從後圍過去。”
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沈念,“這是殿下讓我予你的,你可仔細看看,趁著明日並州和兗州分別攻冀州城門,殿下會朝李炔發兵,阻斷李炔前去冀州城的路。”
沈念了然,“好,待天明後我再朝冀州城去。”
莊墨這才放下心來,語重心長道:“濟川,敗在此一舉,切莫掉以輕心。”
沈念抱拳作揖,“多謝莊大哥提醒,濟川謹記於心。”
莊墨同樣抱拳回禮,握韁繩調轉馬首策馬回返。
沈念在路口目送他走遠,複又趕回軍營。
這一晚,兩萬士兵在黑暗中等著天亮。
沈念並未把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人,提防其中有李炔的人,這些幽州軍部分人對他仍然心存芥,一時還無法接在這麽快的時間換了主人。
戰爭來得猝不及防,天微亮,冀州城中的百姓便聽得東麵和南麵分別傳來示警的號角聲。
所有人都在自己家中戰戰兢兢,原本繁華熱鬧的街道上,除了往來調的士兵,再無其他。
東麵城牆上,蕭翊風手按在牆垛上,俯瞰開始攻城的並州軍。
這次的攻擊來得甚是猛烈,仿佛一夜之間換了一個急躁的將領。
蕭翊風很清楚,這是李炔對並州刺史下令了。
戰況的發展和蕭錚預料的差不多,並州和兗州兩軍奪冀州的夢被李炔打破了,他們從自己可以做主,變了聽從李炔的旨令。
隻因李炔是新皇,是天子,他們不敢違抗。
南門也吹響了號角,蕭錚安排蕭嶽在那指揮。
主力軍都在北門,那邊卻是沒有傳來消息。
蕭翊風並沒有覺得有迫,即便敵軍的數目一直都在增加。
蕭錚給他多兵,那他便帶多兵,他並未想過若是守不住要去找蕭錚調兵過來。
反正這冀州城,並不是屬於誰的,既然蕭錚認為是他的,那他便豁出命守吧。
蕭翊風心中很清楚,他不想為任何人勞累奔波,即便此人是他的父親。
城牆下,已經有並州步兵扛著撞城門的撞木衝到了城門口。
守城的士兵開始慌起來。
蕭翊風冷眼看著眼前的狀況,隻讓士兵死守,其餘的什麽都不說。
這東門,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好好守。
他厭煩現在的一切,厭煩殺伐,厭煩你爭我搶。
他迫切的想要遠離這個地方。
終結冀州城戰事的辦法,有兩個。
要麽蕭錚主出城應戰,將並州兗州都打退,要麽就讓這城門破掉。
然而蕭翊風明白,既然蕭錚退守城中,就沒打算再主出擊。
這種拖遝的消耗戰,蕭翊風已經被磨滅了耐。
隻要城破了,他便可以趁機離去,帶走蕭芷寧和柳氏。
城中人心惶惶,另一卻並非如此。
百川書院。
常無憂蹲在馳兒麵前,抬手輕他的腦袋,“你和阿娘好生在書院等著,爹要去辦一件大事,很快便回來。”
馳兒懵懵懂懂,“阿爹要去何?為何不帶馳兒和阿娘?”
“阿爹要去接你的沈叔叔和薑姨,你不是天天念著想他們嗎?爹去接回來,馳兒便可和他們玩耍了。”
馳兒狐疑地擰起眉頭。
他在書院讀了幾個月的書,大概能猜到一些。
外麵在打仗,他的阿爹,很有可能也要去打仗。
馳兒一把抱住常無憂的脖子,“阿爹快些回來。”
常無憂他的後背,“好,阿爹答應馳兒。”
他鬆開手站起,走到站在一旁的張萍邊。
他出手握住糙的手,“照顧好馳兒。”
這是他們親這麽久以來,第一次。
張萍被他手心的灼熱燙得耳一熱,“我知道的,你隻管去便是。”
早就知道常無憂不是普通人,他有他的誌向,有他的計劃,不會幹涉。
在的認知裏,無論夫君做什麽,做妻子的,隻需默默支持。
小院外,徐珺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眼睛有些發酸。
原來有牽掛也不是一件壞事,至無論去到何,心中都有個念想。
常無憂代好事,走到徐珺邊,“走吧。”
徐珺漫不經心道:“你沒想過和嫂子生一個自己的孩子嗎?”
常無憂一愣,英俊的臉上騰起一抹紅,“暫時沒想過,等以後再說吧。”
徐珺若有所思地點頭,似是有些神遊在外。
現在書院中沒有學生,隻有數幾個教習和雜役,偌大書院,靜得出奇。
二人來到藏書樓前,徐珺抬手敲門。
片刻後,門被朝裏打開,季深的臉在門後顯得晦暗不明。
他一改平日裏的邋遢形象,而是換了一青長衫,看上去倒像是個教書先生了。
徐珺和常無憂閃進藏書樓。
“顧炎將軍到了嗎?”常無憂一邊上樓一邊問。
季深默不作聲地點頭,他向來話,麵對誰都這樣。
百川書院修建時,有一條通往冀州城街市的道,這個隻有曆任書院院長知曉。
沈念在道中安排了三千人,皆是梟音閣的影衛。
由顧炎顧丞帶領,瞧準時機從城中部殺出去,與他裏應外合,奪取城門。
顧炎殺冀州府那日,這三千人便已經功進百川書院。
藏書樓並不屬於季深,隻要不損壞樓中的書籍,想做什麽都。
是以從藏書樓借道,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書院的天空上,海東青在探查遠的況。
顧丞坐在屋頂,等著海東青傳消息。
道,顧炎帶著人守在出口,隻等著顧丞回來,便可即刻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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