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恨麼？”低聲問。

謝無恙搖搖頭，“早都不恨了。只是知道一個結果，塵埃落定罷了。”

“我亦是。”德妃輕嘆，“早都看破了、想開了。”

“母妃。”謝無恙再拜，“我是將死之人……只有一點心愿，想求母妃助我。”

德妃看著他，“你要同你皇兄作對麼。”

“我并不想。”他輕聲道，“可皇兄與北司已是一黨了。”

“朝堂上的事，我不太懂。”德妃搖著頭，笑了笑，“但你今日既來求我，我畢竟是你的母妃，只好應允了你。”

“多謝母妃。”謝無恙又一次長拜，被德妃緩緩扶起。

“早早回去，快快歇息。”德妃嘆了口氣，“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當然知道你是在強撐。”

“你先出去。”又道，“我有話同你夫人說。”

謝無恙謝過，順手推了那個木椅出去，留下姜葵與德妃坐在半昏暗的宮室里。

燭落在神龕里的玉佛像上，照得那尊小佛眉眼沉靜。一縷淡淡的沉香味漫在殿，伴隨著低低的香火氣息，溫溫沉沉。

“小滿，”德妃挽著姜葵的手，“無恙那個孩子的況，你心里都清楚吧？”

“我清楚。”姜葵微微頷首，“……他不知道我了解得那麼清楚。”

“那麼你了解他的寒疾其實是劍傷所致？”德妃問。

“我了解。”低聲答，“我在盡力為他療傷。……我想留住他。”

“我知道。看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了。”

德妃低嘆一聲，“無恙是我養大的。他知道如何待人好，抓得住旁人的緒，唯獨不大懂得子的誼。他對你的事，很遲鈍吧？”

“嗯。”姜葵笑了一下，“笨蛋一樣。”

“他很喜歡你，我看得出來。”德妃輕輕拉著的手，“他竭盡全力對你好，自以為你看不出來。他怕你知道他的事，是怕你為他難過。”

姜葵點頭，“我知道他這樣想的。”

“有一樁事，本不該由我來說。”德妃低聲道，“但是倘若我不說，他大抵是下定決心不讓你知道了。”

頓了下，“你可知道他上的舊傷是生來即有？”

姜葵頷首。

德妃挲著手上的念珠，“那孩子的母親……”

“是自戕。”

作者有話說：

小謝：（問小滿）我掉馬了？

小滿：（小貓咪警覺）…！

小謝：（思考）我覺得…

小謝：（被打暈）…？

小滿：（黑著臉）（手刪除聊天記錄）

——手分割——

王船山《讀通鑒論·武宗六》：“宦者監軍政于外而封疆危，宦者統兵于而天子危。”

第84章 喜歡

◎我好喜歡你。◎

“怎會……”

“更為的事, 其實我并不清楚。”德妃低聲道，“種種恨是非，太過糾纏不清。十數年過去, 往事已前塵。夢幻泡影, 追究無益。”

“以自己所修的劍法自戕……”邊的咬了, “需要絕大的決心。”

“他母親……并不希他出生。”德妃輕嘆，“因此不惜對自己下此重手，只求帶著未出世的孩子一同赴死。”

垂眸，“對無恙來說, 生辰那一日, 幾乎是個生死之間的日子。”

“難怪。”姜葵輕聲說, “除夕的時候，他那樣難過。”

那一夜見到他的時候，他獨自倚坐在窗邊飲酒，一單薄的素白麻衫, 霜寒般清寂, 仿佛為自己披了一件壽。

德妃靜靜捻著手中念珠, “聽聞, 當年圣上為了救下這個孩子，不惜求遍天下名醫，最終也只得了一個活不過弱冠的結局。”

姜葵低著頭, “我以為他父皇并不寵他。”

頓了下, 悶聲道，“在他上的事，多得都快把他垮了。”

德妃笑了笑, “圣上是天子。天子之, 是對天下萬民。能有一點常人的父, 已是很難得了。他們既是天家父子，注定無法擁有平常的父子之。”

“況且，”低語，“圣上對這個孩子的，怕是很復雜吧？”

德妃搖搖頭，繼續道：“我是他的母妃，同你說這些，存了許多私心。我希你了解他的這些事，多多關照他一些。他這個孩子，心里很多事，但是從來不說。”

“他曾希過自己從未出生吧？”嘆道，“被母親所拋棄的孩子，被迫降生到這個世上。”

“他跟我說，”邊的低低答話，“他很喜歡……這個人世間。”

想了想，笑了聲，“他不做皇太子的時候，有好多七八糟的好，了不三教九流的朋友，在江湖上混得很有名氣。母妃知道這些事嗎？”

德妃怔了下，也笑起來，“我倒是不知道。立儲不久后，他就搬去東宮了。原來他裝病的時候，都是跑出宮去了。”

“大約十年前……”回憶著，“我是約聽他說，他拜了一個什麼師父。后來他的好轉不，子也更笑一些。”

姜葵想了想，“我們是江湖上的好友。我同他是八年前認識的。那一日師父領著我，隔著一扇屏風認識了他。后來我才知道，我們拜的是同一位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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