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姮娘哪里說服得了？最后只得回去請命。

其實浴殿就在后堂，薄幔連綴，暖玉鋪就，周圍飾以芙蓉石雕琢的重瓣牡丹，寬闊富麗，舒適亮堂，然而皇非要去外邊。

姮娘約知道緣由。

承慶元年春，征西大將軍派麾下四將回朝復命，其中便有謝珺。彼時兩人剛定，向來豪爽灑的皇目睹心上人進城后，竟一溜煙跑回去躲在了浴池里，最后還是姮娘將哄出來的……

當時府里的舊人，也就剩下和董飛鑾。想到董飛鑾，姮娘不由想起了冀州刺史魏簡請婚的奏疏。

那個古板迂腐的道學先生，一不茍地活到了知天命之年，竟不顧晚節做出這樣的事，實在匪夷所思。

董飛鑾接連喪夫喪子，再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可能這麼快再嫁。

魏簡既然救得了董飛鑾，為何救不了蕭祁？如果蕭祁還活著，一定有辦法讓皇開心起來。想到這里，很是懊惱。

“姑姑，陛下睡著了。”姮娘剛走過來，守在池畔的宮娥便沖做了個手勢，示意噤聲。

姮娘止步，斂起角就近坐了下來。

月亮緩緩升了起來，鼓樂竹之聲越過宮墻遠遠傳來。

水風裊裊，落英繽紛，伴著月燈影，在竹筏周圍飄游弋。

們過來三天了，每日都會下水，游累了便躺在竹筏上隨波逐流，姮娘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唯一能做的便是保護好這份難得的清靜。

竹筏那邊傳來一個略有些虛弱的聲音，“誰來了？阿霽嗎？”

姮娘起走到池畔回話：“是袁相公。”

聽到袁杲的來意后，皇略作沉，姮娘只看到的右手垂下來，無意識地攪著池水。

“我不過略作試探，他們的反應竟如此強烈？”頓了一下道：“帶他過來吧！”

姮娘想問這樣是否不妥，可話到邊又咽了回去，不該對一個心碎神傷的人太過苛刻。

袁杲過來的的時候，皇已經上岸。不僅綰好了發髻，也將輕紗薄衫換了素絺袍，翩然立于池畔，羅帶當風，飄飄仙。

李匡翼進政事堂的詔令剛下達，便有人猜測皇多半是出事了，要麼制于人，要麼……

袁杲也忐忑了半日，直到此刻親眼看見皇無恙，才終于把心放回了肚子。

寒暄過后，他忍不住道：“微臣斗膽，想問陛下這幾日為何不出來主政？”

后邊的姮娘了把冷汗，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朕心里不舒坦，還請袁相公多寬限幾日，朝中之事你們自行裁決。”微微轉過臉，語聲平和道。

袁杲有些驚異地發現，的側有種刀削般的鋒利，哪怕鍍著一層和的月，那種蕭肅的殺氣還是難以掩飾。

也就幾日不見，從前的溫敦厚便然無存。

“陛下若覺得不舒服，還是召醫瞧瞧吧。”他訥訥道。

“病在心里，藥石難醫。”轉過，負手緩緩走了過來，“朕恐怕時日無多了，袁相公要有心理準備。”

袁杲悚然一驚，愕然道：“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切不可說喪氣話。您……別嚇唬老臣……”

皇被他錯愕的樣子逗樂了，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未雨綢繆，總不會有錯。”

兩人總算進了正題，姮娘不好再聽下去，遂躬告退，親自去側殿為阿霽收拾房間。

作者有話說：

阿霽vs崔遲：啊啊啊啊啊啊，說好的主角呢，再當背景板我們就要鬧了……

第八十一章

崔遲將阿霽送到濯龍園時, 袁杲已經離開。

仍虛弱地厲害，乖順地倚在他懷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姮娘看得陣陣心驚, 忙將當值宮人屏退，親自執燈領他們去花晨月夕閣安置。

將阿霽哄睡著后, 崔遲躡手躡腳出了槅門，見姮娘獨自站在窗前候著，應是有話要說。

他走上前見禮，問道：“姮姨有何指教？”

姮娘了眼外邊, 示意他跟著出去。

庭中明月如繁霜，映亮了檐下雕欄。

“大將軍都知道了吧？”姮娘輕著橫欄上的花紋問。

崔遲無意相瞞, 點頭道：“我派人連夜送了急件, 這個時候應該收到了。”

他這幾日宮中城外兩頭跑，可面上毫不見疲態，姮娘甚至能覺到一種抑著的狂喜。

“安徐……”沉著道：“你是不是很期待？”

崔遲不置可否, 仰著樹梢上的圓月道：“很多人應該都很期待。”

姮娘失笑，搖了搖頭道：“你們這些生在太平年間的孩子，哪里見識過政變的殘酷？”

崔遲正了正幞頭, 揚眉一笑，意氣風發道：“就是沒見過，所以才期待, 應該比打仗刺激。”

姮娘無奈嘆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姮姨，陛下究竟作何打算？”崔遲想到在這個便有些躍躍試, 湊過去悄聲問：“這是以退為進，還是真的無心政事, 打算放權？”

“以退為進如何？打算放權又如何？”姮娘饒有興趣道。

他握拳興道：“若是前者, 我就放手一搏, 大干一場。”接著聲氣略緩，攤了攤手道：“若是后者，那我還是趕帶公主開溜吧，免得遭歹人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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