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藍兒！不！”

曲佑天目眥裂，幾乎在跳下的瞬間打馬狂奔，一襲紫翩翩墜落時，他提了口氣自馬背躍起，用盡所有力氣朝飛奔而去。

所有人都因這一幕驚住，一時皆忘了反應，誰也沒想到，這個單薄羸弱的人會如此決絕，大周的士兵皆有，甚至滿心的愧和懊悔。

事實上，看到方藍的第一眼，他們是氣憤的，畢竟之前就是因為這個人，讓他們被憋屈，丟了居庸鎮，差點損了大將軍，還被北燕侮辱，尊嚴被踩在腳下。

他們以為，上次的事要重來一次，所以看到方藍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開始暴躁，他們暗暗決定，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因為這個人賠上尊嚴，不能因為這個人再不戰而敗。

可是，這個曾帶給他們屈辱的人，竟然，殺了燕吉，甚至為了大局，舍赴死......

曲佑天用了全的力氣要接住自己的妻子，卻是......遲一步......

隻抓到了被鞭子爛的袖。

方藍重重的摔在地上，曲佑天也摔在地上，顧不上磕破的手掌，他著子爬到跟前，高臺上的燕金見解藥沒了，氣急敗壞的狂吼。

“放箭！”

皇帝振臂一揮，兩排手持盾牌手握單刀的盾牌手跑過去將曲佑天和方藍圍住，鼓聲震天，嗚嗚的衝鋒號角響起，在手和盾牌手的掩護下，投石車狠狠撞向高臺。

喊殺聲震天的戰場，隻有曲佑天和方藍的世界是平靜的，曲佑天小心翼翼的把妻子抱在懷裏，腔鼓的厲害，想哭，哭不出來，眼淚卻洶湧而下，心髒似被撕裂了一塊，從未有過的慌和絕。

“啊......啊”

他想喊，想問疼不疼，想讓堅持一下，卻什麽都說不出，悶窒息，隻發得出幾聲極短的‘啊’，便是幾個短短的音節，已經用盡了他全部力氣。

方藍全著，下全是，骨頭碎了，卻知不到痛意，隻知道生命在流逝，堅持不了多久了。

“佑天，我......我殺了燕吉，擾......擾了他們的軍心，我立功了，是不是？”

說的艱難，想抬手他的臉，卻沒有力氣，曲佑天握住垂落的手，在自己冰涼的麵頰上，拚命的點頭，嚨裏發出幾聲悶悶的‘嗯’。

方藍笑了，“佑天，我很高興，我不是......不是你的累贅，不是你的恥辱，我......我立了這麽大的功，沒有人......沒有人會用我的份嘲笑你了”

曲佑天搖頭，終於能發出聲音，“對不起，對不起”

他其實知道當初因為被控製的事，很多人對不滿，他已經警告過，他以為聽不到聲音就不會多想，他以為沒有跟他訴苦就沒事，他忘了，一直很敏的。

是他害死了，當日要殺燕吉的事，是他告訴的，他沒想到那時候就有了赴死的決心。

方藍挲著他的臉，“不要......不要怪皇上，是我求他的，我想......我想讓自己配得上你，我想讓蕊蕊能站得直脊背，讓蕊蕊......讓蕊蕊有個英雄的爹爹，英雄的娘親，這是我的願，跟......跟任何人無關”

的視線已經開始發黑，腦子也不太清醒了，癡癡的目用力的看著他。

“佑天，如果......如果我一開始上的是你，該多好”

如果當初救的不是霍時玄，如果當初先上的是曲佑天，該多好，在他還沒決定去邊境的那幾年上他，他們會有幾年日日相伴的好日子。

這些年，似乎一直在等他，剛牽住他來的手，他便去了邊境，一走就是多年，好不容易回來，又升了，又有諸事要忙，反反複複，走走停停，都是一直在等。

想過放棄的，可是他的手太溫暖了，看向的目太溫，給的承諾太重，喜歡他的責任，喜歡他的錚錚鐵骨，所以，哪怕一直等待，哪怕他的母親刁難，還是舍不得放開他的手。

可是，現在不得不放開了......

方藍的手自曲佑天掌心落，闔上眼睛，失去意識前，還是跟他抱怨了一句。

“曲佑天，這輩子，我等你等的太苦了，下輩子，換你等我了”

.........

大周與北燕的這場仗，在方藍死後的第十天，徹底平息下來。

燕金其實沒中毒，但方藍最後那聲高喊，徹底擾了北燕的軍心，畢竟，燕吉都被毒死了，誰也不知道燕金到底有沒有中毒，而大周沒有給他們息的機會。

那天，兩軍銳盡出，方藍的死讓大周將士們殺紅了眼，悍勇無比。

一個人都能如此，他們又豈能退卻，相較於大周的勇猛，北燕軍心散，縱然燕金放出了所有王庭主力軍，也再難力挽狂瀾。

這場冗長而瘋狂的戰爭，在曲佑天手中的長槍貫穿燕金時已經分出勝負。

耳邊是千軍萬馬的奔騰，北燕軍的慘，大周將士震心魄的嘶吼，曲佑天全然不顧，自燕金口出長槍，再狠狠刺，直到他上全是窟窿。

北燕軍看著這一幕，逐漸恐慌，手中的長矛斧子巍巍，國君死了，太子死了，群龍無首，兵力再足，也是一群散兵罷了。

大周軍看著這一幕，歡呼雀躍，巨大的曠野上，狂風呼嘯，皇帝一聲令下，回應他的，是衝破雲霄的洶湧豪，“殺！”

逐漸潰散的北燕軍，愈戰愈勇的大周將士，流河，堆山的戰場，隨著北燕大旗的傾倒，勝負已分。

當皇帝下令一鼓作氣繼續屠殺，當北燕軍陷恐懼時，北燕前戰神燕錚之子，燕世華，帶著北燕幾個朝中大臣來了。

燕世華與其父燕錚有七分相似，當他摘下麵，臉上再無那道猙獰的疤痕時，北燕軍中一些老將，都以為是曾經的戰神燕錚回來了，皆熱淚盈眶。

這一日，燕世華當著兩軍的麵跟大周皇帝談判，北燕願割讓五座城池，並保證永遠不再向大周出兵，兩國永世好，和平共。

大周皇帝問他後的北燕士兵，燕世華能不能代替北燕做主，若是能，他敬佩前戰神燕錚，可以看在他的麵子上答應燕世華的易，若是不能，繼續殺戮。

這時候，北燕的所有人皆想起了近年來在北燕傳的那些異象和傳說：燕屬白虎，世有麒麟，華現國安。

原來，那些傳言和異象竟是真的！

跟著燕世華來的幾個大臣率先翻下馬，以北燕見國君之禮跪在燕世華馬前，高呼吾皇萬歲。

這個時候，沒人敢反對。

一來因為那些早有的傳說，二來，大周皇帝明顯隻給燕世華麵子，不認同，北燕可能會有滅頂之災！

於是，這一日，北燕大軍認下了燕世華這個皇帝，大周與北燕達永世好的協議，大周撤了兵，北燕大軍也在燕世華的帶領下折回北燕。

宛平五年冬，這場仗，終於打完了！

.........

謝謙收到方藍死亡的消息後，在駱惜玉的院子靜靜坐了一日，從卯時坐到戊時，聽唱戲，他喜歡聽的，一遍一遍的唱給他聽。

直到的嗓子沙啞，曲調變了，謝謙才睜開眼，看了一會後，自椅子上坐直子，給倒了杯酒。

“這是你最喜歡的梅花釀，我特意讓人從揚州帶來的，你嚐嚐，看是不是原來的味道”

駱惜玉像是沒看見他握著酒盞微微抖的手，走過來，在他對麵坐下，手去拿他手中的酒盞，指尖到他的手背時，謝謙卻突然握了酒盞。

“你......有何心願未達的？”

他問的艱，昏黃的燭下，俊朗的麵容清晰可見的蒼白，眸中布滿暗紅的紅，駱惜玉知道他已經許久沒睡過一次好覺了。

起坐到他旁邊，手挲著他蒼白的臉，湊過去親親他冰涼的瓣，溫溫的聲音帶著意。

“抱歉啊，我來了之後，你就沒睡過一天好覺，等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睡覺”

的手過他的眉，鼻，瓣，在他輕的目裏，一遍一遍的把他的臉個遍，帶著濃濃的纏倦的。

“謝謙，這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日子，沒有那些仇恨，沒有那該死的使命，日日能看到你，隻唱戲給你聽，這樣的日子，是我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謝謝你”

輕輕在他耳邊說著話，在他緒崩潰的時候，趁他不備，從他掌心奪了酒盞，舉杯一飲而盡。

謝謙回過神來，想阻止已經來不及，臉變了又變，淚意洶湧，齒發幾乎說不出話。

“你......你明明知道......為什麽”

明明知道這是一杯要你命的酒，為何還要喝？

謝謙握拳頭，臉上滿是痛苦之，駱惜玉抱住他，輕輕靠在他肩膀，聲音溫似水。

“你拿著酒來的時候，我便知道，方藍出事了，我做錯了事，無論我有什麽理由，我都害了方藍，是你好兄弟的妻子，我得讓你有個代啊，而且”

口傳來烈火燒心的刺痛，頓了一下，下那痛意，輕笑道：

“我不願活著了，這樣，你便能永遠記得我，記得我最好的容貌，若是我活著，方藍的死便是橫在我們之間的障礙，你無法麵對你的兄弟，便會下意識疏遠我，慢慢的，你就會厭惡我，忘記我，這樣的日子，還不如現在死了”

謝謙了眼眶，抱的子，“恨我嗎？”

駱惜玉用手背去角的，意識已經開始迷離，聽到這話，搖搖頭。

“不恨的，我這輩子，活的像個笑話，是你給了我溫暖，謝謙，你不要自責，當初你從老班主手裏出解藥救我，我的命便是你的了，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更何況是條命呢”

手背被謝謙的眼淚打，艱難的抬頭，癡癡的著他，慘白的麵容上帶著滿足的笑意。

“能死在你懷裏，我很高興，也知足了，謝謙，我不喜歡你哭，我不值得，你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姑娘，娶一個……好姑娘…….好好”

聲音逐漸低下去，直至沒有任何聲響，連呼吸都聽不見，謝謙抱住的子，失聲痛哭。

“對不起，對不起”

他必須給方藍一個代，給曲佑天一個代，給所有人一個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