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繩的黑,來自于發黑的狗,其紅,則是混了朱砂。
我用朱砂繩在大院門檻側來回纏了三圈,又在外側倒了壇子里灰白的末。
末大部分用的是黑狗骨,混了糯米,先焚燒桃木烤制,再細細研磨。
我先前只是安唐全,按道理來說,唐芊芊連寄之都帶走了,十有八九是去投胎,不會再回來。
朱砂繩和狗骨是防備有不干不凈的東西進宅。
接著,我又在院所有房門前做了一遍布置。
因為我不確保,臟東西是從外邊兒進來的,還是宅中本就有。
兇宅的辨別并沒有那麼容易,我家別墅是存著無皮鬼這樣的大兇怨,氣沖天,因此才一眼看得出端倪。
尋常兇宅,鬼不夠兇,反倒是和正常屋宅無兩。
再稍弱一些,就是宅中常年無人,吸引夜間的過路鬼留宿,這都有可能。
這種防備會無形間鎖住宅院,外邊兒的鬼進不來,里邊兒無論哪個房間有鬼也出不去。
我花費的時間不,唐全早就買菜回來了,沒敢驚擾我,去了廚房做菜。
等我一應布置結束了,堂屋的桌上已經擺著三菜一湯,兩碗大白米飯,熱氣升騰,香氣四溢。
昨天早上從漿洗街離開,再到現在,我都粒米未進,早就腹中空空。
唐全在桌旁踱步等我,我過去后,他立即請我上主位。
我也沒和唐全多客氣,坐下后,唐全才坐。
我出來一片兩指寬的銅符,推到唐全前。
“爺……這是?”唐全眼中疑。
“宅子太干凈了,快和我家的別墅一樣干凈,我做了一些布置,唐叔你帶上這個,晚上睡得更安穩。”
我隨口說完,
便端起飯碗,夾了一筷子炒的焦黃的回鍋。
唐全這才恍然,連連點頭。
一餐飯吃罷,唐全又去拾掇。
天逐漸晚了,夕西下,快要日暮西山。
咚咚咚的敲門聲滿院子響。
我正走到院中間,唐全就杵著拐,匆匆從廚房里出來,一邊手,一邊說爺我來,就去打開了院門。
門口杵著兩個人,一大臉盤子的婦,長了很多褐的斑,小眼睛,臉又有些病懨懨的,眼珠賊溜的在院打轉兒。
旁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一黑,上邊兒印滿了泛黃的壽字,老頭抿著,繃著臉。
“老村長?”唐全臉上堆了笑,說“趕請進。”
至于那人,唐全明顯不認識,只是略疑的掃了一眼。
老村長沒邁步,上下打量了唐全一眼,不咸不淡的說了句“大全子回來了。”
“哎。”唐全還是笑呵呵的點點頭。
“都十年沒回村里,全村的人都以為你飛黃騰達了,怎麼折了一條?”老村長眉心擰著,就像是唐全混的很差,讓他覺得丟人一樣。
唐全神一僵,說“小意外,沒大事,老村長你有什麼事兒嗎?”
“沒別的大事,就是勸你哪兒來回哪兒去,這老屋子你別住的好。”老村長瞟了我一眼。
“兒子也養大了,干嘛帶回來這窮得叮當響的地方?”
這細
節上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唐全基本上不回城中村,唐芊芊也沒回來過,才會讓人誤認為我是唐全兒子。從年齡上看的確差不多,唐全本比較顯老。
唐全臉頓時垮了,悶聲說“老村長,我回我家,你怎麼還來我家里趕人了,我沒得罪你吧。”
老村長默不作聲,那婦卻小心翼翼的說“唐家大哥,老村長不是這意思,就是你們家這老宅子,不怎麼干凈,鬧著鬼呢。我就住在你家隔壁不遠,經常瞧見半夜有個病鬼,進了你家宅子,然后就咳咳個不停,嚇死個人,這不,老村長也是關心你,才上來說話。”
“要不你們今晚去我家里住?這地方真住不得人,萬一出點什麼事兒,得不償失對不對?”
唐全扭頭看我,額頭上有薄汗。
我臉不變,說“青天白日的,哪兒有什麼鬼?真有鬼,我們兩個大男人,也不怕,哪兒有不敢住家的道理?”
婦倒是急眼了,說“唐家大哥,你家這小子不懂規矩,舉頭三尺有神明的!你們還是收拾收拾,住我家里去,這地方真住不得!”
唐全臉一冷,咣當一聲,直接關門。
接著砰砰兩聲,是門被重踹兩下!
又有發尖的罵聲傳進來,是說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
腳步聲才逐漸遠去。
“爺,不太對勁兒。”唐全臉略不自然。
“唐叔,你覺得哪兒不對勁了?”我問。
“這城中村的人,以前戾氣就大的,沒那麼多熱心腸,有事兒沒事兒,上來提醒我們這里鬧鬼,不像是什麼好事兒。”
唐全并沒有擔心我能不能解決這里的鬼,他說的
話,倒是一下子在點子上。
那婦無事獻殷,看樣子,七老八十的老村長,還是請來的。
而且,哪兒有直接請陌生人回家住的?
“今晚好好休息,我會看著的,唐叔吊墜別離就行。”我提醒唐全。
唐全點點頭,眼中對我充滿了信任。
秋,日頭就逐漸變短,天很快就黑了下來,院靜幽幽的,風吹之下,院的老桃樹簌簌晃,落下了葉片。
唐全去收拾西屋,給自己住。
我則回東屋,躺坐在床上,窗戶正對著院子,我靜靜的看著。
唐全進出西屋數次,里邊亮了燈,又滅了。
不多時,便響起了鼾聲,院隔音條件一般。
其實,如果不是唐家不干凈,今晚我肯定會出門。
現在這況,還是得等等。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夜,越來越深。
差不多等到午夜子時的時候,唐全居然不打呼嚕了。
他上有銅符,按道理說肯定沒事兒,就算他房間里有個鬼也無礙。
我還是起,打算去他房間看看。
結果剛走出房門,咴兒咴兒的咳嗽聲突然響了起來。
這咳嗽就像是著院門傳進來的一樣……
下一秒,病懨懨的話音夾雜其中。
“老龔,為何我打不開門?”
這聲音空寂,幽深,像是風中飄零的落葉,隨時會消散。
冷不丁的,又有一個話音附和。
“院里有個打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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