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站離狗主人家並不遠，嚴穆來回隻用了五分鍾。

夏聽嬋乖乖地坐在棚下，灼白的燈將的臉照到連一個孔都找不見，像鍍了層似的。

何明拿了瓶牛哄：“沒事的，以後保證不會讓它跑出來嚇你。”

“謝謝何明哥，”夏聽嬋把牛推回去，“我減，不要。”

“......”何明驚到了，“你減什麽？”

夏聽嬋花朵似的瓣還凸著，眼尾餘見到嚴穆回來，那子莫名的委屈不自覺加深。

扭過臉，眼神潤著幾分可憐，像是一個了委屈，需要家長哄一哄的孩子。

“嚴穆哥哥，”聲音落在某些人耳朵裏，攪了似的黏糊，“我好怕。”

“......”嚴穆站在弱，再往前一步，他頎長的背脊就要稍彎，否則腦袋會到遮棚。

孩子依賴他的意味明顯，似乎除了他之外，誰也不要，誰哄都沒用。

嚴穆細長的眼睫沉下，他以為自己可以掩飾的很好，他鐵石心腸慣了，不過是個小姑娘，他可以撒得掉手。

可實際，無意中的舉，卻像一汪不引人注意的沼澤，稍有不慎，腳便陷了進去。

而若想掙紮，隻會越陷越深。

到最後，連呼吸都被堵住。

嚴穆站在暗，怕進到明亮的線下，那失控的心會無所遁形。

凝住孩子泛著薄紅的眼瞼，他倏地籲出一口氣。

算了。

單方麵的磋磨他可以承。

念頭一起，嚴穆沒再猶豫，他彎下腰，走到棚底，手掌遲疑一秒，旋即在腦袋上，輕輕了一把。

“沒事了。”

他溫沉的話磨過耳畔。

夏聽嬋更加委屈：“嚴穆，你送我回家。”

“......”

短暫的沉默。

嚴穆沒像過往幾天那樣冷淡對，而是半蹲在膝前，與的目平視。

他前所未有的耐心：“你自己走，我在後麵看著，嗯？”

夏聽嬋噘：“為什麽？”

“被別人看見，會有許多流言，”嚴穆沉聲，“你同學的話，忘了？”

就像汪蘋蘋們說的那樣，開口閉口就是“你對象”。

夏聽嬋才16歲。

不應該被這話揣測包圍。

至，不應該跟他這種滿黑暗的人攪和在一起。

夏聽嬋忍了忍，鼻尖的酸漸漸濃厚，悶悶的聲：“可是我們又沒什麽，為什麽要怕別人說。”

“......”嚴穆呼吸窒了窒。

懵懂的小丫頭還真是會人心窩子。

他啞了聲：“你沒聽過更難聽的話，會經不住的，會連累到阿婆。”

他過慣了那種黑暗中穿梭的生活。

對於別人背後的口舌也無能為力。

不想讓聽見。

不想讓在應該純真快樂的年紀，變得跟他一樣謹慎多疑。

夏聽嬋吸吸鼻子，乖巧地起：“那你一定要跟好我哦。”

“好。”

他鄭重應下。

回去的路很黑，尤其是那兩條巷子。

夏聽嬋走了一段，忍不住回頭，隔了幾十米的距離，瞧見男人立在原地，那影格外眼。

像昨晚在公站臺見到的男人。

心隨風，夏聽嬋忽地反應過來，捂住被風刮到冰冷的臉頰，一忍的嗚咽被埋進掌心。

昨晚的男人就是他。

何明跟說的“有人會擔心”，當時誤會了，以為說的是外婆。

他說的分明是嚴穆。

嚴穆擔心。

夏聽嬋不敢再看，背過去，豎起胳膊，朝後的人晃了晃。

知道嚴穆能看到。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除了表演排練，夏聽嬋還要忙著準備期末考。

又又又一次回來晚了之後，何明幹脆扔下手裏的活，嚷道：“哥，實在不行我去接。”

嚴穆倚在院門口煙，腳下已經丟了幾個煙。

“這冬天天黑得早，”何明不放心，“小知了每天這麽晚，阿婆腳又不好，大家都是鄰居，幫個忙沒什麽的吧？”

嚴穆輕哂，淡淡重複：“要是個男孩子，倒沒什麽。”

語畢，他耳聰目明，站直子，看向遠遠跑來的孩子。

夏聽嬋背著書包，跑得搖搖晃晃，吭吭哧哧地擺手：“何明哥，嚴穆，我放學啦。”

“......”嚴穆眸沉下，幾分嚴厲，“怎麽這麽晚，是不是貪玩了？”

“沒有，”夏聽嬋笑瞇瞇解釋，“跟鎮子裏的叔叔阿姨兄弟姐妹們都打了招呼，有人拉著我聊了會天。”

就耽誤了。

子自來，又在鎮子上住了半年，該認識的都認齊了。

嚴穆緒不明，通過繃的下顎約能猜出，不大痛快。

“嚴穆，”夏聽嬋輕仰起腦袋，漂亮的杏眸如水似的瞧住他，聲線帶了兩分嗲，“我跟每個人都打招呼，再跟你打招呼時，別人就不會覺奇怪了。”

這樣鎮子上的人隻會當天生格如此。

並沒有厚待於誰。

男人黑到凍結的瞳倏忽間碎出裂，一顆心苦的無法言說。

他表麵波瀾不驚，寬大的手掌輕拍腦袋，磁沉的嗓子似有若無的低啞：“以後晚上我去接。”

“......”夏聽嬋愣了愣，一秒後，角上抬，刻意誇張的逗他，“你不要命啦？”

嚴穆腦袋的手用了力，教訓孩子的口吻：“還有嚴之平。”

“......”

好嘛。

就知道是順帶的。

夏聽嬋短暫的惱了下，又旋即笑了：“嚴穆，我們今天試妝了，本王真的很漂亮的，你確定不去看我表演？”

“......”嚴穆子再刻板敦肅，也不住不停撒賣萌，他鼻息淺淺一笑，“很忙。”

夏聽嬋哼了聲：“我知道，那幾個八婆說你是我對象，你不能出現在我們學校，不然人家又要說三道四。”

忙隻是借口罷了。

嚴穆角弧度漸斂，肅穆的眼睛凝住：“別說話。”

“嚴穆，”夜中，夏聽嬋澄澈的眼底落幾點，“你別擔心那麽多，恨人有、笑人無，我在南康見得多了，我不怕的。”

嚴穆的視線定在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睛上。

11月的寒風刮得孩子鼻尖都紅了，嚴穆狹長的眼睛稍彎。

一字未吭。

不怕。

他會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