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蓿眼里含著一顆半墜不墜的淚珠,怯懦看著這個人高馬大的兇人,有了靠山,氣道:“不跟。”
可越是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龍莽心越,氣得抓耳撓腮。
簪纓不理他,將三娘安頓到宮中的一間殿宇歇息,先一驚再說。
卻也不讓龍莽走,待目送三娘離去,才語,余見傅則安仍怔怔著三娘離去的方向,簪纓道:“侍郎還有事?”
傅則安目一黯,收回視線,卻行而退。
料理完這一切,簪纓回與衛覦牽手,將龍莽殿中,請他坐,這才對他道:
“義兄,今日的事是你過火了,我過后再與你理論。旁的事你先莫想了,我與觀白準備去長安,需你與我們同行。”
龍莽心里別扭著呢,不高興,隨口說:“什麼大事,用我這個娶不上媳婦的窩囊廢麼,護衛不夠使啊?”
衛覦和簪纓不說話,一齊看向他,眼神一個如出一轍的信任。
龍莽頭皮“嗖”地一麻,之前在校場上當人形沙包的記憶無端復蘇。
他緩緩地,
警惕地,向后仰,直至確認,驀然長而起,“有沒有天理,你兩口子合起伙來欺負人!”
第162章 “我在這里呢。”……
在他們之前, 南朝大部分世家按照命令的期限先到達了。
別看大家都是舊朝士族,與新朝君主的關系卻親疏有別。有人被奉為座上賓,譬如顧細嬋, 早早就被衛覦遣人接到來玩了。
至于顧公,他在南朝歸附后依舊不愿出任新朝之,居林野, 卻并未反對兒子和孫北上。
衛覦知老人純直,也就不再勉強。
再譬如謝氏, 更是闔家從容不迫地收拾行囊, 還有專門的衛隊護送, 沿途留宿客館, 皆是唐氏名下最好的館驛。謝氏族人一路悠然,先去荊州府與謝韜會合,再上。
更不用說喜奢靡的南朝長公主——如今已被改封為漣水郡君, 但不論封號怎麼變, 李蘊只怕是唯一一個未被繳沒家產的李氏宗親。
或出于與衛婉的, 或念在曾掩護衛崔嵬離開建康有功, 衛覦和簪纓對于李蘊的驕奢作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余生不行出格之事,的私財加上食邑, 足夠揮霍一生了。
是以李蘊由南到北這一路都是香車寶馬, 華玉食, 生地詮釋了何為家國可滅, 尊榮不絕的好命。
跟在馬隊后頭吃灰的許多世家就無此待遇了。
這些被剝奪了特權, 抄沒了家產的士族攜家帶口,風塵仆仆,路上還擔心那脾氣兇殘的衛君會暗設埋伏,使他們死于非命。故而為了壯勢, 這些人多尋其他世家同舟共濟,結伴而行。
如此一來,便出現車馬塵土混雜,眷口角紛,食馬同槽,便廁爭用等等的狼狽景象。
待這些宗族終于順利抵達,卻見北朝都城的城門閉,戍守森嚴。
這些名士夫子們在城樓下慌張無措。
陸氏家主老氣橫秋,下令家小莫,仰頭著聳高的城壘,道:“衛君令我等舉族遷北,我等不敢二話依令而來,今卻被拒之門外,是為何意?”
他話音剛落,城墻的闕樓上出現一道高頎影。
陸抗定睛去,見此人神威凜凜,雙瞳赤黑,一武烈煞氣,正是衛覦無疑!
衛覦左,一名麗艷逸,端絕倫的子罩一件月白觀音兜斗篷,隨他并肩而立。他的右,又有一名漆發銀鬢的老者,自然是簪纓與衛公。
三人之后,恭立著幾位得用的文武將。謝止、王璨之、謝二娘、顧細嬋等幾位世家子也在其列。
墻兩傍,五步分散一名弓弩手,搭在弓弦上的羽箭正自漆黑的垛口俯指世家。
陸抗見到衛氏父子一同站在高樓上,心中陡地一沉,仿佛意識到什麼,后退了半步。
王氏族人也在城下的隊伍中,王逍強勢一世,到頭來功虧一簣,終究也擔心族人半途被害,便同樣隨大流北上。他本以為,衛覦在破城那夜不曾對世家趕盡殺絕,世家最大的危機便是過去了,看來還是他僥幸了。
他咳嗽著出列一步,鬢老繁霜,聲音嘶啞:“不知大司馬有何示下?”
衛覦目冰冷,掃視向城下之人,“當年盜走顧三郎寫給衛皇后的那封信,傳揚出去的是哪位高才,自己站出來,我留你一條全尸。”
衛崔嵬眼眶發紅,腮骨微微咬。
簪纓走過去,手輕輕蓋住老人發的手背。
城下這些世家聽到那句冰冷的話,莫不震恐。
他們還當過去這麼多年,衛覦已經將此事忘了,難不,他今日要在此秋后算賬?
十年前這個煞神把建康鬧得滿城風雨,也沒查出來那背后黑手到底是誰,時隔經年,恐怕真相早已湮滅。
若抓不著人,難不他要在朗朗乾坤之下,將這百上千人通通格殺?
——可這人是衛十六,
他又有什麼不敢的麼……
十年前,是他們聯手將衛十六驅逐出京。
十年后,他們困頓城下,人為刀俎,我為魚。
弘農黎氏的人最先反應過來,指著側一路結伴的吳興朱氏道:“朱氏與顧氏同為江南世家,朱家子更與顧三郎好,那信,非友不能得知,請衛君明察,朱氏有極大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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