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真正的萬人敵，想要老而彌堅，逃不儒將二字，沒有不知書的。就說你敬仰的關二爺，那是以《春秋》下酒的人。武而不文，終是莽夫。打江山不易，出萬死而遇一生，所以草創艱難，等到天下大定，人心思樂，以至驕逸漸起，縱忘本，載舟之水傾覆一旦，所以守更難。”

龍莽道：“是！”

“想做一名好君主，想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不徇私。可也重，希一路跟著的這批人，都好好的。將來若出難決之事，左右為難的是。

“上不說的事，心里會難。將來，你莫以為變了，眼里沒有你這個義兄，不心向你。不會的，無論到何時，莫與生分。”

這幾句話，讓龍莽聽得心酸又難堪。

他忽然想起出京前老虎提醒過他，說他打長安收西蜀立下汗馬功勞不假，但需謹守為人臣的本份，今時不同往日，他再在皇宮苑里和兩位主君大呼小嚷，不拘小節，便是僭越。

當時龍莽不以為然，心道都是一家人，他又無謀反奪權之心，何必裝那假樣子給人看？

可今日聽君一語，大司馬在如此難熬的形下還不忘提點他，他一個比他年長十來歲的漢子，若不自新，還有臉皮嗎？

龍莽重重道：“我記得了。今后龍莽行事前，先想兩個妹子會不會反對反，以此為律，終生不破。大司馬可拭目以待！”

衛覦微微一笑，又聽龍莽豪氣干云道：“再來一下子，我還能扛！”

衛覦不與他客氣，鉆槍即上。

龍莽仍以之前的力氣迎招，不料衛覦突然收勁，那一就結實地砸在他膛。

龍莽微驚：“大司馬！”

衛覦覺不到一疼，就勢一個大字形仰倒在地。

他兩眼著氣霧彌的天空，“白打了你那麼多下，今日還你一禮。”

他微頓，聲音輕下來，“要對阿纓好。”

龍莽從來流不流淚，此時也是，一鼻子道：“我妹子跟你一場，大司馬莫托付我！你若怕委屈，便自己守在邊一輩子，自己去疼。”

衛覦想了想，點頭輕嘆：“與相守一輩子啊……單是想一想，卒當樂而忘憂。”

屋室中，簪纓在軒窗下仔細分著葛清營給的清心丹，一小瓶一小瓶地裝。

葛先生說這藥其實沒什麼用，不過聊勝于無，但簪纓還是很用心地分出每天的用量，計劃著該怎樣哄人服下。

姜娘不是個會安人的，可看見君在窗下靜沉的側影，忍不住上前道：“君，主君吉人天相，一定無事的。”

已知道他們這一次出行，是為主君取藥。

簪纓點頭出一抹靜靜的笑，“嗯，我信的。”

自那日后，衛覦不再召部下對練，軍中就這麼幾個頂梁柱，不能他廢了。

摁著自己殺戾日盛的心，他也終于不得不提出與簪纓分居而住。

蠱毒發展到這程度，他自己也開始喪失了判斷。

簪纓知道輕重，這些日子觀白的變化看在眼里，不管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都需先保全自己，便答應下來，搬到了他隔壁的房間門。

白天都說得好好的，可誰知到晚間門就寢時，簪纓的屋門忽被一陣風破開。

衛覦腳步急促地闖進來，看見簪纓，男人眼里的氣怒才緩解，卻依舊不高興，一把扣住手腕帶上床，居高臨下地困住，聲音低沉：“為何不同我一起睡？”

他方才找不到，以為丟了。

簪纓對上男人的赤瞳看了兩眼，知道他不記得自己的決定了，出一只手臂，輕他后背道：“好，我們一起歇息。”

“

君……”姜娘張地出現在門口，院里還有幾名神凝重的影衛，也在嚴陣以待。

方才他們攔不住衛覦，眼看著主君一臉吃人相地闖了進去，擔心君出事。

“無事。”簪纓揚聲向外道了一聲，衛覦立刻皺眉。

他英的眉宇間門蹙起了丘山，勾回的臉，“和誰說話？”一頓后，又低低地道，“我在這里呢。”

那強勢的態度里，莫名參雜了一委屈。

簪纓被他在下頭，有些沉悶得不上氣，平他眉心，聲道：“沒有誰，我只和你說話。天黑了，好歇了，觀白，你弄得我有些疼。”

衛覦濃霧般的眼里劃過一瞬清明，立刻松開攥住簪纓的手，臥在的外側。

他蹙眉躺在那里，似乎不知自己該干什麼，又拉過簪纓印上紅痕的皓腕，珍而重之地放到上親了親，混沌不清道：“你別疼。”

第163章 字正腔圓的兩個字：“……

一人便這般過了一夜。

次日清晨, 擔心郎的春堇早早進來察看況。

一聽門聲，衛覦立時醒來，睜開的兩眸出警惕兇冷的寒, 第一時間遮擋住簪纓的，冷冷側目。

沒防備的春堇幾乎被這一眼穿，手中銅盆里的熱水一下子潑灑到自己鞋面上, 牙齒打立在原地，不敢彈。

醒過來的簪纓很快弄清狀況, 住衛覦的后背吩咐：“所有人都退出去, 沒有傳喚莫要進來, 我和主君無事, 自己起便是。”

說著，用了點力氣才把衛覦的臉扳回來，讓他看著自己, 憂心忡忡地問：“觀白, 你清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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