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奚舟幾不可聞地冷笑了一聲。
下一刻, 他勒韁繩,下的馬首猝然昂起, 發出一聲短促的馬嘶, 揚起馬蹄朝前疾馳。后,將士們也隨在霍奚舟后, 往太初宮的方向沖了過去。
“哐當——”
太初宮的殿門被將士們猛地撞開。
霍奚舟提著劍走進殿,尚有余溫的沿著劍尖滴落在地, 留下長長一道斑駁的痕。
這座寢殿從外看已然廢棄破敗,可殿卻已被鐘離慕楚修復如初, 幾乎看不出曾經被大火焚毀的痕跡。
此刻, 鐘離慕楚孑然一靠坐姜嶠從前最的那張安樂椅上, 上并未著龍袍,仍是一件白得晃眼的大袖寬袍。
他半闔著眼,椅前后輕晃,那垂落在扶手兩側的袍袖便也隨之曳。外面分明已經兵敗如山倒,可這個已經淪為刀俎之的罪魁禍首在殿竟是全然一幅超世外的悠閑模樣。
看見鐘離慕楚的第一眼,霍奚舟眸驟沉,眼底的殺意幾乎要迸濺而出,他揮退了后的將士,獨自走了過去,驀地抬手,將那鋒利的劍刃橫在了鐘離慕楚的頸間。
安樂椅晃的幅度微微一頓。
鐘離慕楚終于掀起眼,朝霍奚舟看了過來,角輕扯,“別來無恙,武安侯。”
霍奚舟薄輕啟,冷冰冰地吐出幾字,“如何解蠱?”
鐘離慕楚愣了愣,隨即有些訝異地挑眉,“你知道了?”
頓了頓,他笑道,“解蠱之法……自然是有的。只是我為何要告訴你?”
霍奚舟并未出聲,只是手腕一沉,又將劍往前遞了一寸。劍尖徑直劃破了鐘離慕楚脖頸,一道痕已然顯現。
鐘離慕楚被迫往后仰了仰頭,笑容愈發詭,“武安侯,奉勸一句,刀劍無眼,你還是要小心些,若一時失手將我殺了,怕是這輩子都要后悔莫及……”
他的口吻帶著十足的篤定和挑釁,令霍奚舟生出幾分警惕,“何意?”
鐘離慕楚笑著卷起自己的袖,手腕上赫然出現了一條游走于的黑印記。
“那蠱蟲做‘求不得’,是子母蠱。阿嶠上的是子蠱,母蠱自然在我這兒。子蠱與母蠱同生共死,你殺了我,便等于殺了。”
鐘離慕楚放下袖,好整以暇地看向霍奚舟。
霍奚舟那雙黑沉沉的暗眸陡然了一下,眼底掠過一驚愕和震怒。
同生共死……
姜嶠只告訴云垂野,這蠱蟲不許對別人,卻未曾說過還有同生共死的效用!
“他若死了,我亦不能獨活。”
霍奚舟忽然想起姜嶠當初在坊說的那句話。腦子里又接連閃過姜嶠幾次擋在鐘離慕楚前的畫面。原來如此,原來不能獨活竟是這個意思……
他呆在原地,心中掀起陣陣波瀾。
將霍奚舟的走神看進眼里,鐘離慕楚忽地收起了面上的閑適和慵倦,眸一冷,猛然抬手,一銀針從袖中嗖地了出來,直襲霍奚舟心口。
霍奚舟猝然回神,驀地撤了劍,卻已經有些避之不及,只能堪堪側過,讓那銀針錯開了心口的位置,可它卻還是沒了裳,刺向了前……
“侯爺!”
楚邕面駭然,喚了一聲,帶著人沖了上來,將鐘離慕楚團團圍住。
鐘離慕楚重新靠回安樂椅,角勾起,出興而愜意的笑容。任由楚邕將自己袖中的暗奪了下來。
看清那暗上淬著的毒,楚邕驀地瞪大了眼,看向霍奚舟,“侯爺……暗有毒……”
霍奚舟已然被一眾將士擋在了后,他緩緩垂眸,在鐘離慕楚稱心如意的目下,從領口扯出了一細繩,繩下吊著臨行前姜嶠送來的銅錢,而銅錢上,赫然扎著那寒凜凜的銀針。
楚邕等人頓時松了口氣。
鐘離慕楚畔的笑意霎時間凝結,他眼尖地認出了那銅錢上與姜嶠手上常戴的是同樣的紋路,方才的從容不迫頓時消失了個干凈。
霍奚舟定定地著那扎在銅錢上的銀針,眼中再次掀起風浪。
十幾年前從宮宴離開的那一次,亦是這樣的暗,亦是口的銅錢,替他擋下了一劫……姜嶠,又救了他一次……
他將那銀針拔了出來,隨手丟在地上,才將銅錢收回掌心,轉眼看向臉難看的鐘離慕楚。
“何時將母親的都贈給了你……”
鐘離慕楚眉眼間寒意森森。
霍奚舟面無波瀾,“在你還未與相識前。”
鐘離慕楚的面容變得愈發扭曲而猙獰,可即便如此,他仍是瘋狂地笑著,“那又如何,只要蠱蟲一日未解,的心就一日在我這兒。霍奚舟,有本事你就殺了我,讓我與同年同月同日死,便是下輩子也會糾纏不休……”
霍奚舟面忍,攥著劍柄的手緩緩收,額角青筋暴突,強行下了心中的殺念,猛然轉離開。
“將他押進天牢!”
***
日高照,建鄴城門大開,百姓們聚在長街兩側,夾道迎接城的晉陵軍大部隊。
鐘離慕楚自立為帝的這段時日,徹底暴了他的本,喜怒不定、暴戾嗜殺,建鄴城無不人心惶惶,祈禱霍奚舟能早日攻進建鄴,更是對“鐘離慕楚嫁禍姜嶠”的說法信了個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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