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聽容和池卿朗並肩站在臺階上，看著一袍的袍的尤貴泰直地站在臺階下，此時已然渾繃。一雙眼睛滿是兇戾，正死死地盯著尤聽容。

尤聽容平靜地與他對視，今天才發現，父親的眼角耷拉著，因為常年板著臉，角有深深的皺紋，他已經年過四十了，他老了。

尤貴泰調到京城不到兩年，隻不過是個文散，每日做些不要的文書工作，連京城權利場的邊都沒挨上，對於池卿朗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尤聽容想到這裏，不免覺得諷刺，如若父親認得池大公子，隻怕此時要笑出聲來，不得把推出去。

一會兒的功夫，書齋的門口聚集了一堆看熱鬧的人。就連對街茶樓的夥計都靠在門口，著脖子瞧新鮮。

三姨娘顯然知道尤貴泰最麵子，張口就往他的痛腳上踩，“胡說什麽！大小姐是多麽乖巧懂事的子，老爺又慈，就是真有了心上人，也不可能幹出私會這樣的事！”

“奴婢不敢胡說。”柳兒環顧著圍觀的過路人，“不是奴婢，來來往往許多人就看見了！”

隨著一副委屈壞了的辯駁，周圍的人也三三兩兩議論聲也大起來了。

“姑娘家竟然這樣不知恥。”

“是啊，家裏長輩都找來了，多丟臉呀！若是我家兒，我都沒臉見人了。”

“還是有份的小姐呢！”

……

尤貴泰氣的肩膀都在發，竭力克製暴怒的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從裏蹦出來，“聽容，你自己說！”

“兒隻是來尋一本棋譜罷了。”尤聽容從容應答。

“大小姐，您還是實話跟老爺說了吧。”三姨娘提上前，滿臉關懷，“若真是投意合，大可了好事，也全了兩家的臉麵……”

“三姨娘消息倒靈通，我前腳剛來，後腳您的丫鬟就趕到了。”尤聽容微微挑了眉，刺道：“三姨娘出來查賬，還得派人跟著我，真是用心良苦。”

尤貴泰的眼神也轉向了三姨娘，惹得急忙辯駁，“大小姐為何如此猜度我？姨娘都是為大小姐的安危呀！”

池卿朗嗤笑，“這天底下，竟然有姨娘派人跟蹤小姐道理，派來的丫頭又這樣口無遮攔，可見居心不良。”

三姨娘本沒把他放在眼裏，對尤貴泰分辨道：“老爺，若非妾多留個心眼，等到真出了什麽不可挽回的醜事，那可是想補救都來不及了……”

“三姨娘隻聽了一字半句，倒是對事了如指掌。不知道的，還以為都是您教說的。”

三姨娘表一滯，笑道：“大小姐說笑了，柳兒伺候我久了，是最穩重妥帖的，不敢講的。”

尤貴泰已經待不下去了，無論事如何，都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為別人的笑料，“夠了！既然隻是個誤會，還不趕回府？”

三姨娘攥了帕子，勸道：“既是誤會，當場說清了才好，否則人以為咱們尤家虧心呢！”

尤貴泰不是傻子，三姨娘以尤聽容不見了為理由把他帶過來，當街讓柳兒鬧了這一出，就是要壞了尤聽容的名聲，著他同意了這荒唐的婚事。

想到這裏，尤貴泰險些咬碎了後槽牙。他前程大好的嫡，竟然要折在這裏！

“三姨娘說的是，既然沒做虧心事，就不怕人看！”

尤聽容目淩厲地看向柳兒，“我且問你，你可是親眼所見本小姐與人私會？”

柳兒點頭，“千真萬確！”

“那你憑何而知我與他的私？”尤聽容角微微勾了些，“總不會，因為我們湊巧從同一家書齋裏出來吧？若是這樣，那圍觀的諸位可都解釋不清了！”

這話引得眾人點頭，人群中也發出哄笑之聲。

柳兒張地環顧了四周，急道：“你就是來這個書齋與他私會的，本不是湊巧。”

“哦？”尤聽容冷笑，“這麽說，你認識他？”

柳兒一下噎住了，看向三姨娘。

“既然你不認識，我隻是與這位公子恰巧看中了同一本書，這才閑話了兩句。”尤聽容鎮定自若，“父親，這般別有用心、誣陷主子的下人，定要綁了狠狠打一頓，發賣出去，以儆效尤！”

三姨娘臉沉了下來，朝柳兒點了點頭。

“我認識！”柳兒忙道：“就是因為老爺不讚同這門婚事，大小姐才與他斯通款曲。”

尤聽容聽笑了，“那你倒是說，他是誰？”

三姨娘覺得不妙，剛想開口把問題含糊過去，柳兒卻口而出，“這是謙益書齋的東家薛善利。”

這回別說是尤聽容覺得好笑，書齋的常客都笑起來了，連薛善利都從櫃臺探出頭來，“誰喊我？”

一時之間，眾人議論紛紛，指著柳兒說什麽的都有。

“這丫鬟分明是在胡說，還如此理直氣壯。”

“說是姨娘的丫鬟呢，定然是人指使構陷小姐……”

“是啊，連人都不認識還敢出來指認。”

……

三姨娘的臉陡然變了，眼神慌了一瞬，指著柳兒怒道：“好你個大膽的丫頭！竟敢糊弄主子！？”

柳兒被指的滿臉驚恐，連連擺手，“姨娘，奴婢沒有……”

“你沒有……難道是我冤枉你？”三姨娘狠狠瞪了一眼，“虧得我對你老子娘格外照拂，你就是這麽膽大妄為的！？”

柳兒一愣，抖著不敢再分辨。

三姨娘這才鬆了口氣，滿臉愧地看向尤聽容，聲道：“大小姐，是姨娘識人不清，委屈你了……”

三姨娘說著話，手過來握尤聽容的手，輕輕拍了拍的手背，眼神不經意地掃到池卿朗手裏的帕子，“不過你也是……好端端的，幹嘛把自個的帕子給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子，豈不是惹人非議？”

柳兒也回過神來，被三姨娘一提醒，連忙作證，“就算奴婢不認識他，可奴婢是親眼看著大小姐從懷裏掏出帕子給這位公子的！”

柳兒特地強調了“懷裏”，話說得曖昧。

尤聽容麵無表地盯著做戲，柳兒都被拆穿了，還不肯鬆口。

尤聽容把手從三姨娘手中出來，搶在柳兒之前，質問道：“柳兒這樣滿口謊話別有用心的丫頭，三姨娘寧可信也不信我嗎？”

“這……”三姨娘正盤算著如何開口。

“看來，柳兒確實深得您的信任，隻怕，有些事也是您的授意吧？”尤聽容俏皮地歪頭笑著看向。

三姨娘不自覺地抿了抿，角了兩下，又看了眼柳兒祈求的眼神，知道這事是白謀劃了。

“姨娘自然是信大小姐的。”三姨娘皮笑不笑。

三姨娘轉看向圍觀的人，膝賠禮道：“不過是誤會一場，讓諸位看笑話了。”周到極了。

尤貴泰看事總算圓回來了，臉稍稍好看些了，角依然繃著。無論是兒私德敗壞還是姨娘陷害嫡，他都丟不起這個人，隻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三姨娘拿準了尤貴泰的心思，可憐地衝他張，“老爺，您累了一天了，咱們先回府吧？”

尤貴泰點頭，三姨娘作自然地扶著他，低聲囑咐張媽媽，“趕把柳兒帶回去。”

“慢著！”尤聽容出聲製止，“三姨娘是打算就這樣草草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