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惜昭和范靈枝終于又重歸于好。
只是每到夜里,溫惜昭便時時刻刻握著范靈枝的手,仿佛只要他一放手,范靈枝就會消失不見。
等到范靈枝八個月的時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經踢得骨頭疼,就連多走幾步路,都已經氣吁吁。
可范靈枝從不和溫惜昭說這些,只日日說著孩子如何調皮,日后出生后,定是對健康有活力的孩子。
溫惜昭只是滿臉寵溺地看著,并不接話。
等到時間總算到了待產日,王醫早已將整個京城最好的產婆們長住華溪宮,整個太醫院更是嚴陣以待,隨時待命。
大齊六年十月十八,皇后胎痛發作,臨近分娩,醫產婆盡數接生,華溪宮燈火徹夜通明,一天一夜,不曾熄去。
六年十月十九,皇后誕下一子一,清脆馨音,朝霞紅日,天降祥瑞,然皇后產后崩,集醫眾能之,終究回天乏。
范靈枝躺在床上,臉慘白,著側蕓竹的手,用盡力氣道:“看看孩子,快……”
蕓竹早已淚流滿面,親自抱過小皇子和小公主,擺放在范靈枝面前。
啞聲說:“孩子們……孩子們都很漂亮,很健康,娘娘,您快快好起來,等你好起來了,奴婢日日給皇子和公主,唱小曲兒聽。”
范靈枝眸看著這對嬰兒,越看心底越。
白白凈凈的,小小的兩團,真可呀。
只是可惜,沒法陪他們長大,真是太憾了。
真是憾啊。
只覺得的熱氣越來,就連孩子們的啼哭聲都有些聽不真切。
蕓竹似乎在一旁大哭,在大聲喊著的名字,范靈枝大口大口著氣,一邊道:“溫惜昭呢……”
用盡了力氣在說話,可在蕓竹聽來,說出的聲音,實在太輕太輕。
陡然之間,就有一道修長的絳紫影闖了進來。
他雙眸猩紅,姿態狼狽,蹲在床邊,握住了范靈枝的手。
溫惜昭從未如此慌,他用盡力氣去抓握,可饒是他如何用力,范靈枝的手卻終究越來越涼。
范靈枝緩緩上他的臉,一字一句說得十分艱難:“溫惜昭,善待孩子們,好好把他們……養大!”
一邊說,一邊笑著:“答應我……”
有熱淚從他邊落,聲音卻發狠:“我不答應,我要你快好起來,聽到了嗎?”
范靈枝角的笑意卻越來越大,手亦慢慢垂落,輕聲說:“你會答應的,我知道……
”
“溫惜昭,再見。”
話音未落,已帶著笑意,逐漸閉上了眼。
華溪宮響起一片哀痛,就連范靈枝側的兩個孩子,亦是嗚咽痛哭,撕心裂肺。
六年十月二十,皇后魂斷薨逝,帝大慟,太醫院眾人被革職;
六年十一月初一,皇后下葬皇后陵,華溪宮宮人陪葬,帝罷朝一整月,日夜哀痛,思念薨后。
先皇后留下的一對龍胎兒,公主賜名溫清寧,皇子賜名溫景行,一對稚,由皇帝溫惜昭親自日夜照料,十分寵。
三年后,溫惜昭下旨,冊封溫景行為太子。
溫惜昭后宮始終空置,一心一意治理朝政,在接下去的十年,大齊開創了前所未有的盛世之治。
同時開創東廠,監督百,平衡朝中世族勢力,穩定皇家統治。
東廠督公顧熄刀,手段狠厲,兇惡殘酷,朝堂外,皆自我約束,不敢違律法。
太子溫景行自聰慧,三歲作詩,八歲已能提出獨特政見,等他到了十歲那年,溫惜昭已將他帶在邊,共同理政事。
時荏苒又過兩年,等到溫清寧和溫景行十二歲那年,溫惜昭陡然宣布退位,將皇位傳于太子,一時之間,朝野外一片嘩然。
大齊十八年,十二歲的溫景行稱帝,由督公顧熄刀輔佐政事。
而先皇溫惜昭,云游四海,蹤跡難尋,無人得知他,究竟去了何方。
朝堂詭譎依舊繼續,太依舊升起,只有溫惜昭,再尋不得。
·
多年之后,衡山頂,紫霄峰。
兩道影正在茅草屋前耕地。
此時此刻,兩個老頭正在比試。
比試誰種的水稻,又快又好。
先皇帝和多年前的大將軍,兜兜轉轉竟然又聚在了一起,說出去有誰信?
祁言卿笑著時的樣子,依稀可見年輕時是那麼風華。
自然,溫惜昭也不遑多讓,魚尾紋的數量并不比祁言卿。
種完水稻后,兩人躺在山頂曬太。
遠夕落下,點點金撒遍云海,波瀾壯闊。
溫惜昭側頭,低聲問道:“當年在客棧,你本就沒有傷害范靈枝。”
“你只是設了個局,讓自己退出,是不是?”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十分平和,早已沒了年輕時的戾氣。
祁言卿笑了起來:“太久了,早就記不清了。”
【人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