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兒是明亮的那個昭。”蘭姨著門外，大把的照，牆角形一片影，搖了搖頭，惋惜之意漸濃，“如今，他了這幅子，老夫人難辭其咎。隻是你青叔叔，本以為教育過昭兒他定會改過，卻不想昭兒終是配不上這個字。”

葉可卿的耳朵嗡嗡的，反應過來，又問，“青家還有沒有別的哥哥與阿塵哥哥差不多大？”

蘭姨想了會，繼續喂葉可卿喝粥，“唔，沒有了，你大伯之前倒是有個兒子，十多歲的時候沒了。”

葉可卿鼓著腮幫子嚼了一會兒吞下。

“姨姨，我睡多了，想出門走走。”葉可卿笑著說話，病怏怏的模樣綿綿。

蘭姨把空了的粥碗端出去，“我哥哥陪你。”

說罷，就笑著出去了，葉可卿想攔也來不及。

青塵璧剛洗過澡，匆忙趕來的時候帶著清泠玉潔的淨意。

葉可卿想自己踢開被子，就聽他清澄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別。”

乖巧地停了下來。

青塵璧親手掀開被子，替一攏，把鞋穿上。

“我什麽時候可以洗澡？”葉可卿鼻尖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周籠罩著苦味。

青塵璧把著的腋下一提，將從床上撈起，葉可卿堪堪站起就一陣頭暈目眩，眼睛黑了一瞬。

子一晃，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扶住了的肩膀，這才站穩。

青塵璧眉頭一挑，“站都站不住，還想洗澡？”

葉可卿臉頰有些紅，畢竟是姑娘家，自然是想自己幹淨清爽。

又見青塵璧低下頭，湊近幾分，輕嗅半晌後，啞笑一聲，“是該洗了。”

“你！”葉可卿被氣得不行，膛起伏，氣息不穩，“咳咳咳。”

青塵璧收起了笑，手在背上替葉可卿順氣，正經道：“大夫說，你傷了髒，需要多休養，是我不好，不該惹你生氣。”

這樣好言好語的道歉，葉可卿還是第一次聽見。

向來是個順桿兒爬的，把手上兩個大粽子揮了揮，下一揚，頗有拿著當令箭的架勢。

不知道是不是傷了的緣故，葉可卿平日裏想不起來吃的東西，今日見一個想吃一個。

“我想吃酒釀圓子。”

“不可。”

“想吃冰糖葫蘆。”

“不可。”

“我好久沒吃過桂花糕了，桂花糕不行紅棗糕總可以。”葉可卿再被拒絕就要自閉了。

青塵璧護在側，將和人流分開，頗為頭疼道：“等你養好了再吃，現在吃這些於你無益。”

葉可卿一嘟囔，“回去了。”

“聽說了嗎？衡王又納了個姨娘。”

“又納？一個月一個啊，也太快了吧。”

“這還不算，這次這個據說還是他兒的閨中好友，薛明珠。”

“衡王豈是你們能議論的，都給我拖去打十丈。”絮兒叉著腰，嚇得說話那幾人跪地求饒。

青塵璧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馮妤今日著了男裝，眼尖地看到了青塵璧和旁的孤，施施然走了過來，“青兄。”

“世安兄。”青塵璧回禮，把葉可卿擋在後。

馮妤眸暗了一瞬，便抬頭朝絮兒吩咐：“放他們走，讓他們以後不可再犯。”

那幾人磕頭謝恩，直喊“謝謝公子”。

“世安兄心善。”青塵璧往旁邊挪開半步，“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且慢，青兄，這幾日你都沒來學，聽說是出事了，可要？”馮妤話裏帶著關切，往前走了半步。

葉可卿離青塵璧很近，聽到他一聲歎息，方回過頭去說話，“勞煩世安兄記掛，並無大礙。”

馮妤把目落在葉可卿包裹著的手上，打量了半晌，朗笑道：“青兄，若是有什麽難題，盡管找我，我定竭力助你。”

“多謝。”青塵璧頷首告辭，抬步領著葉可卿離開。

馮妤昂著下站在原地。

這幾日的事一清二楚，本也打算出手替他教訓青昭，但聽說他親自照顧救了他的孤後，便改了主意。

馮妤倒要讓青塵璧看看，能給他的，是一個孤遠遠不能比的。

“絮兒，一個月，我要消失。”

回到家，蘭姨便把葉可卿招過去，“卿卿，你看誰來了？”

收養葉可卿的孫氏夫婦來看，還帶了許多東西，都是上好的補藥。

青塵璧進了屋，讓人看不出緒。

四月的天，雲清清，水迢迢。

葉可卿養了幾日，明日便要跟著孫氏夫婦回一趟族家。

而今日，是公堂庭審青昭的日子。

聽說青家的老夫人病了，起不了床。

青昭那邊找了王大人保釋，這公審倒了走一個形式。

圍觀的人，大多是些親戚和街坊鄰居，零星還有幾個學的師生，也不知是誰。

青大叔因為是家屬的緣故，依律應當回避，是以葉可卿和青大叔兩口子也在圍觀之列。

驚堂木一拍，升堂一敲。

青塵璧一人站在“明鏡高懸”的牌匾之下，手裏呈著訴狀。

京縣京兆尹掃了一眼呈上來的狀紙，問：“青塵璧，狀告青昭買兇殺人，是否屬實？”

“自是屬實。”

“傳青昭。”京縣京兆尹微胖，滿是褶皺的手抓起令牌扔下，青昭就被帶到堂下。

“青昭，本問你，青塵璧狀告你買兇殺人，可有此事？”

“冤枉啊大人，我沒有做過。”

青昭堅決不承認此事，葉可卿看得窩火。

在下邊唾道：“敢做不敢當，懦夫。”

那京縣京兆尹又問主簿：“兇手何在？”

主簿點頭哈腰道：“稟大人，前幾日被抓住了，正關在牢房裏。”

“帶上來。”

四名壯漢被押了上來，在堂下齊齊跪了一排。

京縣京兆尹問：“青塵璧，你可認得，這幾人是否就是害你之人？”

青塵璧直了脊梁，微微頷首，“是。”

京縣京兆尹拍案一問：“是誰指使你們殺害青塵璧，如實招來。”

四個人哆哆嗦嗦道，“沒有人指使，我們臨時起意，真的沒有人指使。”

“對，我們本想搶劫，然後殺人滅口，是他自己倒黴。”

青塵璧聞言笑了，“搶我什麽？書嗎？難不幾位還有興致鑽研學問？”

圍觀群眾一陣哄笑。

不說青塵璧一清貧，那書袋子一看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如今聽來，倒讓人覺得好笑。

“肅靜。”京縣縣令拍了驚堂木，垂下目看青塵璧，“你可有證據證明你狀告青昭買兇殺人一事？要知道，按律誣告可是罪加一等。”

青塵璧單手在前，道，“家妹、家父皆是證人。家妹可證這幾人並非起意殺人，家父可證這幾人翻供之前的證言。”

“傳二人。”

青大叔和葉可卿從人群裏走出來，兩人沒有功名在，皆跪下見。

京縣京兆尹先是問青安康：“你可證明？”

青安康抬起頭來，青昭便朝他喊：“三叔，你可要慎重啊，我最崇敬您，還想著將來要給您養老，您千萬別了小人的騙，害了你侄兒我。”

說完，他就戚戚然拉起袖子，起眼淚，頗有幾分可憐的模樣。

葉可卿看向青大叔，又覷青塵璧冷峻的臉，心想青大叔可千萬不要犯糊塗。

青安康開口道：“昭兒，小時候你便推我家璧兒下水，你那時年紀尚小，我原諒了你。如今你又要害璧兒，他可是你的族弟啊，你真是令我心寒。我倒是想問你，你為何要三番四次置他於死地？”

聞言，青昭收起了淚水，哽咽道：“三叔，你當真要為了弟弟冤枉我嗎？我知道，祖母這些年疼我，你們心懷不滿，可我把你們當一家人，你們合夥欺負我，我才是應該心寒。”

他這番惺惺作態，著實讓葉可卿覺得狡猾，一臉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

青安康不同他辯白，回稟道：“京兆尹老爺，我是本衙門的捕快，那日和同僚們抓住這幾個狂徒，他們當場就供出了背後主使是青昭，還請京兆尹老爺明察。”

隻要將那日一起抓匪徒的捕快來一查，便知供詞真假。

京縣京兆尹沉半晌，道：“鑒於你乃本衙門的捕快，恐有屈打招之嫌，證詞一律作廢。”

青大叔抱拳的手拳頭，環顧一圈，那日一起上山的捕快竟然一個也不在，心下知道其中恐怕有貓膩，目沉了幾分。

他高聲抗議：“我青安康對天發誓，字字屬實，絕沒有屈打招。”

主簿終於等到今日，聞言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厲聲吼道：“大膽青捕快，京兆尹說的話也敢忤逆，你還想不想當捕快了？”

青安康與主簿向來有些不和，知他刁難，但此事事關璧兒，梗著脖子鏗鏘道：“我行得正坐得直，實事求是，如何不能說真話？”

主簿冷笑一聲，“好啊，來人啊，這人公堂挑釁，打十大板。”

青塵璧涼颼颼地看向墨登場的主簿，質問道：“卻不知，證人既沒查實為做偽證，按哪條律該打？”

他如何看不出此人想公報私仇，可惜挑錯了時候。

主簿一噎，猶疑半晌，在圍觀之人的輕聲議論中拂袖坐了回去。

京兆尹拍案又問葉可卿：“堂下何人？可能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