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盈子一晃，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他不再是溫和包容的兄長，而是鐵無的帝王。

“聖上，臣有一言。”

江予川長玉立，筆直跪下。

朔武帝目落到他上，江予川卻道：“還請公主殿下與沈大人暫避。”

沈泓泉與江予川換一個眼神。

他便扶著還有些恍惚的李華盈手臂，兩人退出殿外。

李華盈眼睛微紅，拉住沈泓泉袖擺。

“表哥，江照野和舅舅還能活嗎……”

沈泓泉眉頭鎖，緩緩長出一口氣。

“隻看予川的了。”

李華盈垂眸，看著地麵發呆。

思緒漸漸回到了時，很多當時不清晰的事現在看來竟那般刺眼。

李明達為人謙遜溫和，太傅朝臣皆稱其有君子之風。

可父皇卻不滿意，他說大朔的天下是從戰場上廝殺回來的。

一個君子是做不好皇帝的。

那時的李華盈每日力旺盛、古靈怪、上躥下跳，父皇閑暇時總與自己在一。

有一次父皇來看與李明達上課，太傅給出的題目是治民。

李明達字跡工整雋永，通篇皆是君子大雅之風。

李華盈那時寫字雖說不難看，可與李明達一比便如爪一樣歪歪扭扭。

通篇更是不知所謂，隻有一兇狠蠻悍之氣。

那時什麽都不懂，隻不過將平日裏的驕縱跋扈習框到課題裏。

誰知朔文帝看了兩人的文章之後，竟如玩笑般道：

“若是華盈是皇子，明達這太子之位怕是要讓賢了。”

說完幾人都是哈哈大笑，隻當是句笑話。

隻是模糊記憶裏，李明達那忍繃的麵龐越發清晰。

是了。

若是個皇子，母妃又得父皇那般寵，怕是也會為李明達的對手。

好在不是，因而兩人可以有這難得的兄妹之。

可如今李明達是大朔至高無上的皇帝。

君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即使是兒，但上依舊留著大朔皇室的。

若是與江照野結合，生下的孩子便能手握父親兵權和威，帶母親皇室脈。

這孩子若是蠢材倒好，若是野心，這大朔到時怕是又有一番。

李華盈自嘲般苦笑一聲。

也是在皇宮中長大的孩子，都懂。

隻是當一切都赤擺在麵前時，還是讓難以接。

不知又過了多久，殿門終於打開。

江予川麵蒼白，略顯疲憊地走了出來。

對上兩人焦急的雙眼，他隻微微一笑。

李華盈心頭頓時一鬆。

沈泓泉心急如焚追問道：“聖上同意發兵了？”

“今日整兵，明日發兵。”

得到肯定的答複，李華盈終於釋然一笑。

“江大人，多虧有你。”

沈泓泉也是心頭大石放下，笑著拍拍江予川清瘦的肩膀。

“予川兄足智多謀，小弟拜服。”

江予川隻含笑道：“如今你不過是第一步，之後八方援軍同西疆軍如何排兵布陣，如何絕地反擊薄野氏才是重頭戲。”

沈泓泉聞言正起來，凜然道：“予川兄高義，剩下的事便給沈家軍！”

“表哥珍重。”

沈泓泉隻慨然一笑：“領兵出征從來便是我的誌向，如今一去，便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三人對視一眼，不再過多言語隻出宮門去了。

沈泓泉同李華盈都不曾問，江予川究竟同朔武帝說了些什麽。

待沈泓泉出京帶兵支援，李華盈也依舊沒收到江照野的來信。

春日漸暖，桃花盛開。

這日李虹映出宮來尋李華盈遊玩。

隻是李華盈實在提不起神出門，李虹映便隨著李華盈在院中閑坐。

兩人擺開棋局，可見著李華盈頻頻著棋子出神。

李虹映便將棋盤一推：“不玩了，你的心都不知飛哪去了。”

李華盈回過神來，隻出個極淺的笑容。

“那便不玩了吧。”

後鶯時鶯飛上前，收拾棋盤，擺好茶水糕點。

“你……”

李虹映皺著眉頭：“你就那麽擔心江照野，我可從沒見過你這樣？”

“倒也不是。”

李華盈說著又搖搖頭，歎口氣：“也算是吧。”

“到底是還是不是啊？”

李虹映惱得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又“呸呸呸”起來。

“你如今怎麽喜歡喝這樣苦的茶了！”

李華盈見正拿著帕子，隻笑道：“給你換花果茶。”

待新茶口，李虹映方才眉頭舒展，眨眨眼睛靠近李華盈。

“既喝了你的果茶，我便讓柏景給你表演幾下逗逗趣如何？”

李華盈一怔，還沒反應過來李虹映便揚聲道：“柏景！”

院門外一個黑男人閃到了兩人眼前，俯首行禮。

“柏景參見朝殿下，護國殿下。”

“皇姐心煩悶，你來表演些好玩的，就像之前你常做的那種。”

李虹映隨意道。

柏景作微不可查地一頓，隨即低頭應是。

“這是表演什麽，柏景不是你的暗衛嗎？”

李華盈有些不解。

大朔公主皇子在未婚前都有配有皇室暗衛，婚之後便可擁有單獨的府兵。

柏景自小便在李虹映邊，是手下功夫最了得的暗衛。

李華盈倒是不知暗衛還會什麽表演？

李虹映得意一笑：“你一看便知。”

而兩人眼前，柏景形飄忽如樹葉，幾下便躍到院中最高大的那棵榆樹上。

隨之便是一個倒掛金鉤，在樹葉枝椏間忽忽現。

再一個縱躍，又吊在另一壯樹枝下。

猴子一樣在茂樹葉間來回跑跳，時而又跳上另一棵樹。

柏景勤勤懇懇地東跑西跳。

李華盈看得哭笑不得。

再一轉頭，便見李虹映正探著子目不轉睛看著，笑得前仰後俯。

李華盈失笑。

還是個孩子啊。

正這時，外麵陸英一臉喜地進來。

“殿下，有消息傳來，西疆軍大勝薄野氏！”

李華盈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便著急追問道：“那江照野呢，可有消息？”

“江小將軍在最後一戰中為救沈老將軍負重傷，如今正由沈老將軍護送回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