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深夜裏的寒意很難消散。
即使白日裏氣滋起,那種被凍到骨子裏的冷勁也依然徹骨難消。
顧京律張了張,神快速閃過一痛苦,他低聲說道:“還沒到告訴你的時候。”
這話不僅含糊不清,份量也輕。
他又闔了闔眼,再度開口時,嗓音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般沙啞,“願願,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為了他們,然後再是為了他。
然而表達者的宿命生來就是為了被誤解的。
祝願不明所以,隻覺得是這麽聽,那三個字非常諷刺。
從來不要誰為了做什麽事。
不要父母為而活,不要朋友為而轉,更加不要人為了而放棄什麽。
那樣子太有負擔了。
直勾勾地盯著麵前的這個男人,祝願很明確堅定地告訴著他:“你說你收購盛祥諾那種踐踏無數勞人民權益和生命的破廠子是為了我?”
“為什麽?”
“怕我查不出結果,所以你幹脆親手將結果捧給我嗎?”
這不僅僅隻是把當了一個笑話,還推翻了過去一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努力。
否定的能力,也是否定。
“願願……”顧京律到無所適從。
人生活了快要有二十七個年頭以來,第一次這麽難以表述出一句完整的話。
仿佛是這麽一聲小姑娘的名字,就已經耗了所有的勇敢和力氣。
祝願深呼吸了一口氣,在膛裏的那口火就跟燒不盡似的。
稍稍一有風煽過來。
就立馬熊熊燃燒了起來。
攥著拳頭回答道:“你別再喊我的名字了,顧京律,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些有用的話。”
現在在家裏,又是隻有他們單獨兩個人,這樣都不能說的話,那到什麽時候才能說。
還是說,他其實本就沒有想過要開口。
男人以一種卑怯的姿態,倏然握住了的手,指與指相著,試圖能夠牢牢地扣住手指。
但卻並不能連上心。
顧京律拉著祝願坐了下來,一隻大掌穿過的發間,而後輕輕托舉著的後腦勺。
拉近了些距離。
直至彼此灼熱的呼吸都噴灑在了對方的臉上。
他沉下黑漆漆的眼眸,一字一頓地說道:“祝願,聽好了,我很你。”
“我這輩子就算機關算盡,算計任何人,我也不可能把外麵的那套東西用在你的上的。”
年之時的救贖能夠為所就已然堪比登天之難。
又怎麽敢輕易懈怠、鬆手。
即使從不信佛,他也不得虔誠跪倒在拜佛的九十九層臺階上,一步一磕頭,求上蒼憐憫。
不要讓他和祝願分開。
擁抱過了一次太。
就不想再靠自己才能熬過寂寥的黑夜了。
祝願甚至有一瞬間都恍惚到認為這是這個男人說的花言巧語。
並不真誠。
也被自己這種惡劣的想法給嚇了一跳。
深知不能再繼續想歪下去了。
於是乖乖任由男人扣著的手指,轉了轉頭,細聲說道:“我知道的。”
“可是,我並不需要你為了我專門去做什麽。”
“我的意思是,我有勇氣去做那些我已經決定好了的事,包括……和你在一起的這件事。”
知道可能混了很多日子,看上去並不是那麽的靠譜。
但認為隻要自己的心裏是清楚地知道對顧京律有多認真,就對這段有多認真,就已經足夠了。
是兩個人心知肚明的事,無需演給旁人看。
事實上,對顧京律,從他被從鄉下接回顧家的那一刻開始起,就沒有不認真過。
沒在一起之前,也是因為因生恨,恨他總是冷言冷語,恨他永遠都作壁上觀。
所以為了麵子,說要毀了他,拉他下那高不可攀的神壇。
但是祝願從未有對任何一個人說過,其實是不舍得的。
人為了麵子,總歸是要放棄錯過了很多東西的。
所以在方雀初的老家那會兒,在那棟承載了顧京律與他母親珍貴回憶的老房子裏,男人誠懇真摯地對說:
——“願願,如果我的對你來說是負擔,那你可以不要。”
那個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是整個宇宙銀河係裏最最最幸福的孩子了。
也同時,收獲了這輩子明明看上去是最離譜,最毫無可能的寶貴禮。
一生何求。
已然是很理智冷靜的了,祝願繼續說著:“所以我相信你收購盛祥諾肯定是近期才有的計劃,你不可能明知道這個廠子有問題還視而不見的。”
“我…我…隻求你別去做什麽危險的事,趁著現在還來得及,收手吧。”
想不懂背後龐大的利益圈,也並不知道君庭收購完了這個廠子之後,會給整個市場帶去什麽。
更不清楚這件事會不會真的如父母所說,他野心,想要借此機會毀了整個顧氏。
有些事不是能夠用三言兩語就解釋清楚的。
“我們別聊這個了。”顧京律到底是對這個話題避讓了,他緩緩抬了抬手,又想去祝願的頭發,輕聲問道:“肚子了沒?”
祝願下意識地向後躲了躲,冷下目看他,反問道:“不聊這個,那聊什麽?”
真的不了這個環境了,也開始畏懼這種氛圍。
害怕自己再控製不好緒而說出什麽傷人的話來。
又一次深呼吸一口氣,不管多溫暖,抵達肺裏的時候,都是冰瑟瑟的,“算了,我想我們都需要先彼此冷靜一下。”
“我還是那句話,我沒有要求你去為了我做什麽,所以你最好趁著可以收手的時候就收手。”
走到玄關時,祝願眼神落寞,又回過頭來說了一句:“拜托你,別做什麽讓我們永遠都回不去了的決定。”
需要靜一靜。
而顧京律也需要一個人好好思考。
這個“冷靜”隻是“冷靜”,不會輕易說出什麽“分手”之類的話來的。
足夠深,就一定可以迎刃萬難的。
─
顧京律想追出去的步伐停頓了下來。
直至大門被“砰”的一聲關上了,才堪堪有些知覺,回過神來。
口袋裏,電話鈴聲狂響。
像來索取他欠下的那條命似的。
燥熱到五髒六腑都在燃燒著。
…
@養呢:希各位小天使們不要代上帝視角!
在這件事上,願願其實已經收斂起的那些大小姐脾氣,做得夠理智的了。而顧總正如他先前所說的,他真的有說不出口的苦衷,也太害怕失去老婆。
小怡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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