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一路小跑著趕到國子監，匆忙將藥箱一放，半跪在三皇子的跟前，就開始給他上藥。

上藥的時候手都在抖，生怕把這位小祖宗給弄疼了。

當今晉朔帝膝下子嗣不，宮中已許久未曾傳出過喜訊，這是誰還敢打如此貴的皇子？

“這人怎麼敢？”太醫聲道。

往日裡這般陣仗，那都是三皇子份地位的現。

可今日……三皇子臉發青地問︰“我母妃知曉了？”

太醫點頭應聲︰“莊妃娘娘應當知曉了。”

三皇子兩眼一黑。

他知母妃的子，母妃一定會去尋父皇告狀的。

屆時父皇也會知曉，他被一個孩子打了！

三皇子坐不住了，他一把推開太醫，站起︰“走開，我要回宮去！”

他要想法子把這口鍋扣到太子的頭上。

祁瀚自然不許他走。

莊妃心眼小，會記恨鐘念月的。

正拉鋸間。

“奴婢來得可是不巧？”孟公公樂呵呵地往門口一站。

孟公公的聲音，太子和三皇子都是再悉不過了。他們心間一，不約而同地收住了聲，然後齊齊朝門邊去。

“孟公公。”識得他的人，自然紛紛起，客氣地稱呼上一聲。

有些至今沒能面過聖的，自然也沒見過孟公公，便隻傻呆呆地站在那裡。

而角落裡的甦傾娥，更是驚出了一冷汗。

這人是晉朔帝邊伺候的，別看這閹人笑得滿臉慈和的模樣，實際卻是個城府極深，又心狠手辣的。

孟公公將目落在了鐘念月的上，鐘念月已經又尋了張凳子坐下了，平穩地迎上孟公公的目，流出些許的疑。

孟公公一笑，道︰“請太子、三皇子，鐘家姑娘，還有……”他環視一圈兒，大抵是覺得這在場的人也著實太多了些，於是道︰“再請幾位，與我一並到陛下跟前去。”

事真被捅到父皇面前去了。

太子和三皇子皆是心頭一驚。

孟公公這隨手一點，點的盡是出不低的，統共點了三個。

“走罷。”孟公公說著，便先轉在前頭領了路。

其余人哪有不從的道理？

只有跟上去了。

甦傾娥悄然舒了口氣，生怕被點中。

還沒有做好準備去見晉朔帝。

祁瀚此刻又畏懼又興。

他畏懼晉朔帝。

可又覺得，難得這樣和三皇子鋒，就該抓住機會狠狠踩住他才對！

“表妹，莫怕。”祁瀚自認難得溫了許多。

同時他還悄然從袖底出了手，想要去握鐘念月的手腕。

這一握，卻是握了個空。

嗯？

祁瀚轉頭一看，才看見鐘念月不知何時走到孟公公旁去了。

祁瀚一下張得頭皮都發著麻。作什麼？

鐘念月低聲問孟公公︰“公公，等了皇宮的大門，有轎子坐麼？”

孟公公失笑︰“自然沒有的。”

鐘念月便輕輕嘆氣，道︰“那我見不著陛下，便因著瘸，累死在路上了。”

孟公公哭笑不得。

哪有這樣容易便累死的？

孟公公不由轉頭去看這位鐘家姑娘，生得瑩潤，一點瑕疵也無，令人聯想到那而脆弱的瓷。

再想起那日去惠妃宮裡，都要人背著走。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孟公公腦中閃過了許多訊息，一下想起來這鐘姑娘年時，一見陛下就暈，隨後又想起來那日陛下揪著的後頸子……

鐘念月還念念有詞呢︰“都等不到陛下罰我了，等到了殿中，陛下一瞧，咦，怎麼了個人呢？……”

孟公公實在憋不住又笑了。

從前鐘姑娘也不是這麼個子啊？如今怎麼又大膽又可樂又氣得很？

孟公公道︰“罷了，待到了宮中，我個人來背姑娘可好？”

鐘念月笑得兩眼都微瞇起來了，聲道︰“多謝公公。”

這副模樣，比起後頭正經的皇子，竟是強了不。看似弱，實則心極穩。

旁人都不知曉說了什麼，只見這樣落落大方地與孟公公說話，心下都是驚駭不已。

不過轉念一想，鐘念月的母親乃是萬氏，祖父是門生無數的鐘老太爺，那似乎也……不算奇怪？

他們一行人出了國子監，各上了自家的馬車，然後懷揣著七上八下的一顆心，抵了宮門。

孟公公與一個小太監耳語幾句，不多時，小太監便帶了個健壯的像是燒火嬤嬤一般的人回來了。

眾人正不著頭腦呢，那嬤嬤在鐘念月跟前一彎腰，背起人就走。

直教後面的人又一次看呆了去。

連祁瀚都難免震驚無語。

差使得了母妃宮裡的秋禾也就罷了，怎麼還能說得孟公公呢？

三皇子也是又納悶，又憤怒。

鐘念月可是才打了他呢！雖然是恥了些，但的確是打了他啊！孟勝怎麼還敢這樣對？

他就知道，孟勝這老東西本沒把他們這些皇子放在眼裡。

於孟勝來說，什麼皇子公主都沒有區別，他眼裡隻一個主子，那就是晉朔帝。

前後差不多等了小半個時辰，他們一行人才抵達了勤政殿。

這間隙，晉朔帝又理了些手邊政務。

莊妃臉上的淚痕也都幹了。

宮人拿了凳子來給坐，莊妃一落座，隻覺得越坐越涼得慌，再拾不起剛才那哭嚎的勁兒了。

“陛下。”孟公公的聲音終於傳進了門。

莊妃心下一喜，忙朝外看去，卻約見到一個嬤嬤，將什麼人從背上放了下來，跟著就見一個生得滴滴的，擺一提，過那高高的門檻進來了。

倒是膽子大！竟是與太子並行！

莊妃定楮再仔細看上兩眼。

卻見那生得是冰玉骨，鬢若輕雲，眉似遠山，年紀不大，卻已出落得甚為出眾。哪有人見了不心呢？

為后宮人，爭寵本就是家常便飯。因而莊妃腦中驀地冒出來的念頭竟是——

不該陛下瞧見！

這天下人都是陛下的臣民，那人自然也是他的。

可若是瞧不見，那也就不會收宮中……

莊妃才不管年紀小不小呢，那前朝還有十歲便宮的先例呢！

莊妃絞著手中的帕子，突然間坐立不安了起來。

“陛下，奴婢將人都帶來了。”孟公公一福。

太子、三皇子，連同那，還有後幾人，都一並朝晉朔帝見了禮。

“見過陛下。”

“兒臣參見父皇。”

鐘大人轉過，目牢牢盯著自家兒，見沒吃什麼虧的樣子，攥住袖口的手這才松了力道。

晉朔帝放下手中的筆，緩緩抬頭，朝階下看去。

他一眼便瞧見了太子旁的，只因那此時也正抬頭著他呢，一雙眼眸如浸春水，不僅水汪汪的，還給人以的甜意。

這張生得極為的面容，終於和那日垂著發髻的影合上了。

倒是比他在獵場中獵下的兔子，要生得好看多了。

不等晉朔帝開口。

鐘念月先輕輕眨了下眼，朝晉朔帝躬了躬︰“多謝那日陛下扶住我，沒我摔地上。”

孟公公聽得想笑，心說那日你可不是這樣說的，你分明是說，將你領子給揪皺了。

孟公公心念一轉。

這話恐怕不是說給陛下聽的罷？

孟公公微一抬頭，果然，莊妃、太子、三皇子，連鐘大人都面了驚訝之。其中莊妃的神堪稱驚駭了。

晉朔帝淡淡應了聲︰“嗯。”

他多看了鐘念月兩眼，但卻並不如莊妃想的那樣，見了就心。

在他眼中，這小姑娘跟個托在掌心，一就會哭的小團子差不多。

是個晚輩。

是鐘家養的兒。

與這些男孩兒大不相同。

晉朔帝︰“誰先來說？”

三皇子啟，囁喏，不好提起自己被飛來的凳子打中的事。

太子也不好先站出來說三皇子的過錯。怕被蓋上一個不顧手足的名聲。

一時氣氛竟是凝住了。

莊妃有些急了。

晉朔帝面上神不顯，他又將目落回到鐘念月的上。

莊妃更急了。

難道是要先說？

晉朔帝似是覺得有趣，挲了下手指，問︰“你敢直視朕，不怕？”

小時候見著他，可是嚇得驚連連，當場昏倒。聽聞回去後還發了一場高熱，嚇得鐘家與萬家險些要請道士和尚來家裡做法了。

長大了，忘了？

不記得如何撞見他提劍殺人的了？

一年前惠妃還說，那外甥怕進宮怕得厲害呢。

鐘念月如今是煩這本書的男主了，自然怎麼放飛怎麼來了。

不僅要盯著他看。

還要多看幾眼。

要看看清楚，面前這樣俊出眾，不似凡塵人一樣的君王，怎麼就生出了太子這樣的混球？三皇子這樣的蠢蛋？

鐘念月隨口那麼一說︰“陛下模樣好看，有何可怕？”

孟公公︰“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