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天已經完全黑沉了下來,樹影婆娑,晚風蕭瑟。
屋的活已經開始,主持人拿著話筒站在臺上慷慨激昂地說著開場詞,聲音穿牆麵,帶著些許不真切的朦朧傳過來。
氣氛就這樣無聲的靜默了半晌。
忽然,臺的門被從會廳側推開。
“晏清,得開場致辭了,你……”
路闊剛邁進來一隻腳,整個人就忽地愣在了原地,他剛從裏麵隻看見徐晏清一人倚在護欄上煙,就以為祁願已經走了的。
沒想到推開門就是這副僵持的局麵,而此時站在臺上無聲地對視著的兩人,卻好似沒發覺他的到來似的,連一個眼神都沒投給他。
風呼呼吹過,將祁願耳兩邊的碎發吹得在臉頰上,路燈的影落進的眼眸,勾著淡笑,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徐晏清,須臾,再度緩緩開看。
“十一年前,趙家曾在福利一院收養過兩個孩兒,一個宋瑤,一個祁願,你總不能忘了吧?”
徐晏清的眉頭緩緩隆起,眸深沉地看向祁願此刻波瀾不驚的眼底。
這句話一出,連在一旁的路闊都跟著狠狠一愣,緩緩抬起眸子看了眼徐晏清,而後又看向了祁願。
須臾,祁願忽然將視線從徐晏清的臉上挪開,淡淡地看向了路闊,丹再次勾起一抹弧度,問了句:“哦不,應該是,你們。”
瞬間,路闊整個人被定在了那,背脊微微一僵,視線與祁願對視了片刻,緩緩挪了開來。
終究,還是到了撕破那層紙的這一天了。
夜逐漸濃厚,臺上的風也大了稍許,呼呼啦啦將三人的角都吹得陣陣作響。
從重逢至今,祁願隻字未提有關趙家的一切,他們這幫人也跟著一起掩飾那段過往,假裝好像不曾有那一回事一般。
可怎麽可能呢,沒有祁願被趙家領養,也就不會有與他們的相識,更不會有後來的那種種。
路闊皺了皺眉,張了張,最終也隻說了聲:“小七月,我……”
可話到了邊,都變了無用的蒼白,他頓了頓,抬眸看了眼徐晏清。
發現他的目卻是一直落在祁願的臉上,風將他的額發吹得微微浮,眉頭深斂,眸濃沉。
他半倚在防護欄上,垂在側的手裏,夾著的那支煙已幾乎兀自燃燒至末尾。
氣氛又靜了半晌,祁願也將視線挪去了花園中央的那個噴泉池。
嘩嘩啦啦的流水聲,夾雜著後會廳裏,主持人刻意拖延時間而掰扯著話題的演講聲。
祁願頓了半晌,將肩頭的西服外套了下來,遞給了徐晏清。
纖細白的胳膊支在半空,寒風吹過,激起一層薄薄的栗。
徐晏清垂眸看著手裏的西服,頓半晌,才手接了過來。
手心空了的那一刻,祁願緩緩轉了。
“嘎吱”一聲,臺的門被全然推開,高跟鞋踩上會廳鋪了地毯的地麵,而後,門再次轟然關上。
路闊立在那,隔著夜幕看向徐晏清。
他的視線還停留在祁願先前站的位置,眉頭圍蹙,不知在想什麽,片刻後,他才緩緩站直了子,將指間已經燃盡了的煙頭,丟進了垃圾桶,穿好外套後,也走了進去。
路闊站在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
今天活的開場致辭代表,是徐晏清。
在他緩步走上臺的那一刻,主持人終於鬆了口氣,結束了自己故意拖延時間的開場詞,笑著走了下去,將舞臺給了他。
臺下瞬間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祁願立在人群裏,聽邊兩位在低聲地談著。
“這就是徐家那位?我記得今天趙家的姑娘也來了吧,還是以QueenieJones首席設計師的份亮相的呢。”
“是啊,別提,現在這樣一看兩人還配。”
說到這,其中一人有些疑地皺了皺眉:“不過我怎麽記得,趙家姑娘之前一直不太好的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是我記錯了?”
另一個人趕忙接茬:“沒錯兒,那不是前幾年一連做了好幾場手。”說到此,這人刻意低了聲音,接著說:“據說,幾乎把換了個遍。”
“哦呦,也是可憐,不過好在生在了這樣的好人家,不然可能小命早就沒了,更別提恢複後還能定一門這麽好的親事了。”
祁願聞聲頓了頓,眼眸淺淺掃過站在臺上的徐晏清,而後轉離開。
*
另一邊的角落裏,趙知苑站在人群中,也跟隨著邊的人一同看向正站在臺上發言的人。
徐晏清立在演講臺後,時不時低頭看一眼稿子,但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稿,看向臺下觀眾的。
周圍人群裏的竊竊私語,全都清晰地落了趙知苑的耳朵。
在聽到“還般配”這樣的言論後,勾了勾,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臺上的人。
高大俊立,耀眼奪目。
淺淺笑了起來,輕輕晃了晃端在手裏的香檳,眼神微微迷醉,上上下下將徐晏清打量了個遍。
忽然,視線在挪至他扶在演講臺上的左手時瞬間頓住。
他的無名指上,有一抹亮眼的芒。
愣了愣,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一眼,而後臉瞬間蒼白了下去。
他戴了戒指,可卻居然不知道。
那是他和誰的戒指?
祁願嗎?
腳步趔趄地往後退了幾步,目開始在四下裏搜尋祁願的影。
不可能,不可能。
瞬間,趙知苑眸中原本深深迷醉的神化為空與驚慌,不可置信地往後倒退而去。
像是自我催眠一般,一遍遍在心裏低聲呢喃。
不可能,祁願背叛他了的,他怎麽可能還要。
髒了的,他不可能要的。
想到這,好似瞬間放了心,又勾起角淺淺笑了起來,晃著手裏的杯子,繼續微微迷醉地看向臺上的人。
不會的,不會的……
*
祁願從會廳出去後,便沒再返回,獨自一人信步走去了酒店的花園。
在噴泉池旁坐下後,兩手撐在後,仰頭看向天上的繁星。
今天天氣很好,彎彎的一牙新月掛在天上,周圍的星子一顆顆閃耀著。
其實,和宋瑤被趙家收養的那一年。
十六歲,宋瑤十七歲,早就過了被收養的黃金年齡,那時候兩人甚至都做好了就這樣彼此相伴,一直在福利院裏生活下去的準備了。
至在看來,隻要有宋瑤的地方就是家,有沒有爸爸媽媽本無所謂。
可卻忘了,宋瑤最大的夢想就是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宋瑤從出生起就是和媽媽與外婆一起生活,後來外婆去世,媽媽收養了,三人溫馨的小日子也隻持續了一年,便以母親的去世而告終。
然後就是宋瑤帶著去了福利院,雖然隻比年長了半歲,卻一直像個大姐姐一般對百般照顧與遷就。
再後來,在十六歲那年,宋瑤為了給買個新款手機,出去找了份陪雇家兒讀書的兼職,等知道時,已是雇家打算收養們二人了。
而那個雇家,就是趙家,那個兒是趙知苑。
然而實際上,趙家原本隻打算收養宋瑤一人的,是宋瑤說還有一個妹妹,如果不能帶妹妹一起走,便也不走了。
多養兩個孩子,對於趙家而言本不算什麽,便也欣然應允了。
那天,是那麽多年裏,祁願第一次見到那樣高興的宋瑤,拉著的手,一遍遍說:“願願,我們有家啦!”
後來,便是跟著宋瑤一起被接去了趙家,也是那時候才知道,趙家原本就有一兒一的。
長子趙硯白,次趙知苑。
那時候趙硯白在讀大學,不常在家,隻偶爾假期會回來。
而本該在高中校園裏校園生活的趙知苑,卻常年呆在家裏。
祁願記得第一次見到趙知苑時,是那天們剛搬去趙宅,趙知苑坐在院子裏的一棵桂花樹下曬太。
恰逢金秋,桂花樹上開了一茬又一茬的白桂,芳香暗湧。
趙知苑在邊保姆地伺候下披了件毯在肩頭,臉蒼白,看起略顯無力地朝們微微一笑。
那一刻,祁願愣了愣,那一年的趙知苑剛剛十八歲。
本該如花般燦爛的年紀,卻好似一棵快要枯敗的樹,毫無生機。
趙知苑不好,這還是後來宋瑤背地裏告訴的。
那天,在保姆阿姨的幫助下,們倆收拾好了各自的房間,興地一起在那張kingsize的大床上滾了好幾個來回。
最後,還是保姆阿姨來喊他們下樓去吃飯,兩人才依依不舍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在路過趙知苑屋子,祁願沒忍住瞄了兩眼。
長那麽大,自詡自己沒羨慕過誰,但那一刻,卻是真真切切的到了羨慕的滋味。
趙知苑的房間靠二樓的小臺,房間的窗子正對著外麵的一片小花園,鬱鬱蔥蔥種了各種花草。
屋的裝修也十分典雅致,鋼琴小提琴……各種樂順道擺了一排,梳妝臺上擺滿了各種首飾與個護品,琳瑯滿目。
那一瞬間,祁願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
原來,真的有人生來就是幸福的,生來,就是在終點。
那時候,趙家的保姆阿姨人很和藹,看到倆羨慕的表,笑著說了聲:“這些以後,三小姐和四小姐也會有的。”
的確,在趙家的那幾年,趙父趙母對們一直不錯,趙知苑有的東西,後來也都一一給們補齊了,宛若親生一般。
可後來想想,如果知道那一切是劫難的開端,寧願從一開始就從未擁有過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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