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楊嘉北額頭繃出青筋,他一字一頓地說,“您也快把給死了。”
“您差點死了自己的親生兒。”
宋爸爸手里的筷子僵在半空中。
“作為您未來的婿,我是尊重您的,”楊嘉北說,“不過。”
“作為宋茉的男朋友,我想說,您真是個畜牲。”
“連畜生都不如。”
作者有話要說:
嗯……大概再有個兩三章就能完結啦!!
呼!開始收線!!!!
(還沒想好要不要寫番外啥的,真要寫的話,估計也就一兩章,也不知道能不能放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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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哈爾濱(五)
楊嘉北有禮貌的。
小時候和那些孩子玩,他就很有禮貌。
工廠里的孩子也拉幫結派,那些孩子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大冬天的,拆了整串的大地紅,一個一個,捻直溜了火藥芯,拿衛生香一點,專門往路過的人腳下丟。
有天,有個小孩丟到宋茉腳底下,炸響了,宋茉被嚇得哇哇大哭。
楊嘉北把那個孩子禮貌地狠揍一頓。
那天宋茉穿的還是新服新鞋子,盡管躲得及時,鞭炮炸時的火星子還是把給燎了個小黑點,掛著淚回家,又被媽媽恨鐵不鋼地罵了頓。旁邊是正喜滋滋將一件短袖展開看的宋工強——宋茉爸,那時候還腰桿直,說:“一個子嘛,你罵做什麼?要罵就罵那些滾刀,一個個的……”
宋茉的媽媽手里拎著工廠里發的凍蝦仁和兩瓶口子窖,也罵他:“你有病啊?大幾百就買個短袖?你瘋了啊?”
宋工強還是在瑟瑟寒風里展開那短袖:“這不是一般的短袖,這可是夢特,看看這做工,這花……”
夢特,又衫兒,其實不過一polo領短袖,說是什麼高科技材料,打火機點不著,穿上出汗也不……有點閑錢的男士都想來兩條。
楊嘉北回去,又禮貌地把扔鞭炮的孩子揪住,一頓暴揍。
那時候楊嘉北還覺得宋茉這個爹還靠點譜。
就像那時候的人還覺得夢特還高大上。
這麼多年了。
楊嘉北看著工廠解,看著人越來越——以前過年才過年啊,廠里分豬分酒分豬脯牛脯,之前蔬菜水果的運輸沒那麼方便,工廠也會發些南方的水果,什麼椰子火龍果,雖然數量,但人人有份,在那個時候價格還算昂貴。
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熱熱鬧鬧,著紅彤彤對聯,鞭炮放得響亮,厚厚的白雪上,又積一層大紅的、厚厚鞭炮皮。互相串門兒,拜年,小孩兜里裝著沉甸甸的糖和巧克力,老人滿意富足,每家桌案上還供著亮澄澄的大橘子大橙子。去外面買東西,商場中人人,喜氣洋洋,公車上,年輕人拎著滿滿當當的拜年禮,聊著等會兒去哪兒玩,買什麼東西,買啥都不差錢,大家都不缺錢,大家都覺得日子就能這樣順順溜溜地一路幸福下去。
后來呢?
楊嘉北親眼見過被下崗的工人發瘋地往工廠里撒紙錢放鞭炮,見他們被驅趕走;看著無事可做的下崗工人騎著自行車繞著廠區悶頭轉,一圈又一圈;看著過年時候,喝醉酒的鄰居,在聽到電視機中播報的“工人要為國家想,我不下崗誰下崗時”,伴隨著自行車胎的破聲,喝醉酒的鄰居砸了那臺黑白電視機;看著同學輟學,看著有人無奈到去菜市場撿菜葉子回來吃,看老人因為買不起藥而只能依靠最便宜的、一錢一片的止痛藥來止痛……
楊嘉北看著這里的年輕人越來越,看著黑土地矗立的一個又一個廢棄工廠,煙囪,鋼鐵建筑……
最先下崗的是工程師、技員,是和廠長、車間主任、領導沒有關系的人,是年齡最大學歷最低的人,不要說今后的養老補和津,就連下崗津和遣散費也被層層克扣,到手不過薄薄一層。那些人已經不配稱之為人了,他們只是一群為了自我利益、為了金錢而不在意人生死的怪。
楊嘉北大學畢業那年,不父親的朋友過來賀喜,其中就包括小時候教過楊嘉北彈鋼琴、拉小提琴的一個老教授,他以前是廠里的知識顧問,是高級骨干,通中日俄三語,在即將退休的年齡時離開工廠——他在第一批被裁員的名單上。
“都說是給工廠經濟減負,是’存菁去蕪’,”老教授喝多了酒,慨,“怎麼我們這些雜草都被拔了,這還是不見好?這工廠咋還是倒閉了啊?”
沒人能說出過所以然,他們在工廠里干了半輩子甚至一輩子,有的人老老實實一件錯也沒犯過,年年評勞模,忽然就了工廠的包袱,了經濟的負擔。
很多人都想不到后來會發生這樣的事。
楊嘉北也沒有想過,貧窮能讓一個曾經腰桿直的男人,變默許妻子出賣皮、甚至默許妻子’販賣’兒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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