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武北山十三道。
環山寂靜,某種轟鳴聲風馳電掣瞬間劃破天際,幾道影以一種驚人的速度疾馳在懸崖邊線上,濺起一片塵土,極限低底線,騰空、落地、彎,像進行著一場生命的懸殊搏鬥。
時不時地響起幾聲興的吼,回山間。
許久,才再度恢複平靜。
呼嘯過後的寧靜,托車序停靠在路邊,年輕狂的眾人連歇息都是一場狂歡。
“今天霧有些大,可視度不行。”歐景耷拉著頭,走到為首的那人旁邊,“哥,我的錯,沒提前了解好天氣。”
為首的那人,人很高,直肩闊背,野浪的兇冷相,桀驁頑劣,悠悠閑閑地坐在托車上,正低頭點火,火照亮眉眼。單眼皮,眉峰拔,黑皮夾,黑圓形耳環,放的男香水。
那幾個車友邊兒上的郎,眼睛也就跟著往他上瞟,眼裏發出的電都有幾萬瓦。
“下次還這樣,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命跟我承認錯誤。”沈斯京斜叼著煙,隨意拍拍歐景的臉。
對於托車騎手來說,失去可視度等於失去生命。
歐景忙道:“不會,下次我一定了解好。”
“你們看,我這車可是剛改裝過的,換了凸鏈條和打。聽到剛才我這車的聲沒?帥不?”紫發蘿莉趴在車頭上,得意洋洋地歪頭,“沈斯京,你喜歡不?”
“還行。”
蘿莉不滿意這個回答,“討厭,連裝一下喜歡都不肯......哎,那人誰啊?”
突然坐直子,朝某個方向示意。
眾人轉頭往後去。
幾乎是同時,風呼嘯而過,山間白霧散去,窈窕影緩步而出。
沈斯京瞥到白尾那一瞬間,臉驟變,罵了句髒話,指頭煙尾,漆黑的眸裏滲出來的是比夜風還要涼上三分的冷意。
他周遭的那群人卻是頓時口哨聲四起,“哎,我剛還以為是鬼呢。怎麽一個人上山,要不要哥哥送你一程?”
“妹妹要不要坐坐我的機車,帶你驗飛一樣的覺哦。”
“.....”
男生嬉皮笑臉的搭訕在周圍此起彼伏,四麵八方的目聚在孩子上。
宋茉走到他們跟前,跟沒聽到似的,清淩淩的眼神輕飄在為首的男人上。
夜風獵獵,亭亭玉立,婀娜嫋嫋,潤的長發打了純白擺飛揚,冷清纖巧,如一株清麗潤的草,茉莉發香混著鐵鏽和山路裏的山石草味,悠悠來。
沈斯京低著頭擺弄黑手套,毫沒有幫忙解圍的意思。
宋茉聲音清澈:“哥。”
“滾。”
宋茉沒有停頓,淡定得很,聲音輕地繼續:“沈斯京,已經很晚了,回家吧。今天媽媽做了你喜歡吃的涼拌......”
沈斯京突然微仰下笑罵了句,尾音耷拉著,輕啞,瞬間消散在風裏,順著滾的結吞咽。
極輕的一個字,空氣陡然安靜,草木靜止。
眾人麵麵相覷,震驚這是京哥的妹妹。他們可從來沒聽說過沈斯京還有妹妹。
宋茉聽話地站在原地,沒再開口。
“宋茉,你聽不懂人話?”男人前傾,雙手搭在車頭上,盯著麵前的小茉莉。
“是你媽,不是我媽。”他角繃,冷言冷語,“這麽喜歡提媽,不如去墳頭上跟我媽個麵。我媽死之前不是想讓你做我老婆嗎,那麽喜歡你,說不定會帶你下去。”
眼睛裏的厭惡,就像鋒利的刀剮出的冰冷銀,猝不及防得人如瀑布。
宋茉的臉被車燈照得雪白,看著他,也不說話,眼裏的清澈亮。
兩個人相對無言,惹得後麵那群人都不知道發生了啥事,一頭霧水。但也知道這事兒肯定不算好,對視幾眼後便熱絡著起哄,實則拉開倆人作和事佬。
“行了沈斯京,你妹孤零零半夜大老遠過來找你,多危險啊,你再不爽也別衝發火,別太過了。”
提到這事,沈斯京臉更冷,煙“啪”一聲摔在地上,火星剎那頹然四散。
“被人拐了最好,永遠也別出現在我麵前,看著犯惡心。”他起眼皮盯著,語氣兇惡,“半夜上山不僅被人拐,還會被人砍掉手灌啞藥,一輩子走不出大山。”
宋茉的臉漸漸慘白。
慢慢走到沈斯京旁邊,彎下子拿出紙巾將煙包著撿起,和悅,語氣平靜道:“我坐路過的貨車上來的。下山的路我不會走,你搭我一程。”
話音剛落,托的轟鳴聲猛然響起,掠過的山風和沈斯京,一同刮過宋茉的皮,毫不猶豫地消失進前方的黑暗裏。
濃鬱的山霧裏,茉莉花和某種放醇厚的香水味,某一個瞬間,重疊融合,茍延殘在嗅覺裏,層層糾纏。
沈斯京沒聞到,宋茉聞到了。
“......”眾人麵麵相覷,不是吧,這哥扔下他妹自己跑了?
宋茉麵上瞧不出一意外怯弱,抿,轉,禮貌中帶著歉意,聲如蚊訥:“抱歉,哥哥姐姐,可能要麻煩你們載我一程了。”
五百米外,旁刮過凜冽的風,沈斯京如豹子般弓起腰背,托車瘋狂疾馳在地麵,頭盔下那雙漆黑鋒利的眼,充斥著漠然晦暗。
這個時候的他或許都沒想到,
未來的他會跪在宋茉麵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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