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白天在秋莊戲園看戲...”趙凱表不太自然，“我派了兩名實習警員盯著，之所以沒有派出有經驗的老同志，因為重頭戲在梁遲徽那邊，云海樓，梁氏集團，碧璽公館，全部包抄了，副局親自在辦公室堵他。你也知道，街上沒法抓人，圍觀影響不好，何況他是龍頭私企的董事長，沒定罪之前，不能鬧得沸沸揚揚。不止冀省，各省的權貴首富，經濟案件都是審訊，確鑿了再公開。”

梁紀深膛一鼓一鼓的，抑著脾氣，“梁遲徽呢？”

“一撥人馬在碧璽公館扣下了保姆，保姆說梁遲徽下午一點四十分出門，至今沒回家，讓打電話，騙他回來，結果提示關機。四點半稽查組聯系我，梁氏集團財務查出問題了，一堆假賬，副局也聯系我，梁遲徽沒去公司，調取監控發現他其實去了，三點二十八分進大樓，三點五十分出大樓，一共待了二十二分鐘。”

“你不是包抄了嗎？”梁紀深終究是沒住脾氣。

趙凱也急了，“存在一個時間差，當時稽查組正在查賬，沒查完，潛伏在集團周圍的警員沒收到指令，不敢擅自手，而且何桑在戲園，梁遲徽就算跑，也得帶上何桑這個護符吧？”

梁紀深撕開煙盒，叼出一支煙，“何桑為什麼丟了。”

“秋莊是民辦的戲園，三年前政府扶持國粹，注資了七百萬，如今秋莊是一半省企，一半民企了。不過部的裝修布局沒改，花園有一扇蔽的小門，通往北街口，北街口是高干子弟兒園，方圓一公里之通戒嚴。接何桑的車先開進兒園，在里面場繞了一圈，甩掉了警員。憑梁遲徽的勢力，兒園的園長放行是理之中。”

“不怪你，是我失誤了。”梁紀深狠狠吸了一大口煙，“梁遲徽手眼通天，應該二十四小時監視他。”

“你別泄氣，有好消息。”趙凱安他，“倪紅傍晚五點招供了，我拿到口供立刻召集人馬全市搜查梁遲徽的下落，國道，公路，車站，機場，連東南西北四個郊區的必經之途也安排了警員，他一面兒，保證甕中捉鱉。

“你查看路況監控了嗎？”

“查了，暫時沒有梁遲徽的蹤跡。”趙凱篤定，“他的座駕是賓利慕尚和奔馳GLS是吧？”

梁紀深朝漆黑的空中噴出一團煙霧，“還有奧迪A4。”

“A4？梁遲徽兜里那麼多錢，開這破車？”趙凱吐槽完，自己一愣，“他是預備跑路的吧？”

任誰也猜不到，梁家二公子竟然開區區三十萬的奧迪A4，哪怕他明正大經過高速收費站，也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金蟬殼。

趙凱氣惱，“全省有上千輛奧迪A4，我部署一下，查各個路口的攝像，估計要明天有線索了，冀省已經天羅地網，他沒機會出省。”

梁紀深撣煙灰，在濃稠的霧靄里瞇起眼，“港口呢。”

“鹽湖港有例行巡查的人員，我通知下屬了，給每個卸貨工發一張梁遲徽的照片。”趙凱琢磨著，“海運出省太慢了，何桑又懷孕，十個孕婦九個暈船，我媳婦孕中期去珠海玩兒，晚上坐游，早晨的紅豆粥吐船上了。”

話音未落，手機響了。

趙凱接聽，神驟變，“鹽湖港？”他咬牙切齒，“梁遲徽是不管不顧何桑的死活啊！何桑這胎懷的費勁，一個多月胎氣最虛了，海上顛簸三個多小時，可想而知多麼難，保不齊流產了！”

梁紀深絕閉上眼，心臟仿佛被無數的鐵鉗子鉗住，隨著那艘貨也沉了無底的深海。

......

何桑暈船，吐得厲害，好不容易在椅子上睡著，一米高的巨浪兇猛地撞擊船尾，水濺在船舷，玻璃砰砰地發，似乎要炸裂開。

瞬間驚醒，呆滯注視著窄窄的窗口。

除了水，還是水。

茫茫無盡頭。

“何小姐，您喝粥嗎？”嚇得一激靈，扭過頭。

是送到碼頭的那名保鏢。

“你什麼時候上船的？”

何桑記得，船上只有和梁遲徽，連范助理也留在梁氏集團了，對付市局和稽查組的員。

“我一直在船上。”保鏢恭恭敬敬捧了一碗粥，“二公子不需要我，我不會出現，需要我，我會竭力掩護。”

何桑看了一眼粥，又看了一眼他，“你怎麼掩護？”

保鏢輕描淡寫，“當然是拼命了。”

一咯噔。

幸好。

沒有向那伙檢查貨的人員求救，否則這艘船要發大了。

一旦磕了摔了，孩子不保。

“何小姐放心，只要您老老實實跟著二公子，您和孩子都會安然無恙。”

何桑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我不老實嗎？”

“您老不老實，您心知肚明，我何必破呢。”保鏢鞠了一躬，離開貨艙。

這番話攪合得何桑心神不寧，喝了幾勺粥，沒嘗出什麼味道，干脆出去氣。

空氣彌漫著一咸的腥味，沿著長廊一路到船頭，一個拔削瘦的男人佇立在甲板上，銜了一煙，煙頭的火在海風里忽明忽昧。

借著那一微弱的，看清男人的臉。

溫潤如玉，又暗藏殺機。

保鏢小聲匯報什麼，他的臉愈發駭了。

“服務員問清楚了嗎。”

“問得一清二楚。”

梁遲徽攥著桅桿，海風揚起他的襯衫下擺，也揚起何桑的長發，遮蔽的視線里，他面容漸漸模糊了。

“我建議，綁住。”保鏢低著頭，“防不勝防。”

男人默不作聲，眺遠聳云端的燈塔。

“這船上清一的男船員，倘若豁得出，借手機聯絡...”

“你把當什麼人了。”梁遲徽呵斥保鏢。

保鏢直言不諱勸諫，“避免萬一而已，枕邊人心懷鬼胎，最致命。”

何桑走過去，梁遲徽了不煙，一地狼藉的煙，浪花接二連三翻滾著，涌上甲板，他皮鞋和腳洇了一灘。

“醒了？”客在搖晃，梁遲徽手扶了何桑一下。

保鏢見狀，躲進駕駛艙。

何桑呼吸著海風，“快泊岸了嗎？”

梁遲徽看腕表，“半小時。”

夜幕下的海是墨的，一無際呼嘯。

倚著桅桿，“我在戲園的洗手間花了五百塊錢，想給家里打一通電話，告訴我母親，我去外地了。”

梁遲徽側過，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