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夜，京都城不僅沒有實施宵，大街小巷還滿都是守歲的人。

飲完了壇子里的酒，顧云箏便離開了昔日的定安侯府，腳步一深一淺地向著自己的府邸走去。

如今他升任大理寺卿，終于也有了自己的宅邸，不像以前那樣還需得租宅子住了。

他家人都在云州，在這京都城只有自己一個人，本以為這個年會過得很冷清，沒想到回到自家宅子的時候，卻在門外看到了一個讓他有些意外的影。

曹瑾玉穿著斗篷，手中提著一個食盒站在他家宅子門外靜靜等著，察覺了什麼，抬起頭向他這里看來，便往前走了兩步，一臉的著急。

“顧、顧大哥，你沒事吧？我方才聽人說，世子將你給抓起來了。”

在外頭等得久了，走起路來有些僵，顧云箏倒是沒想到會來，頗有些意外。虛虛護了一把，他說道：

“我沒事，世子只是有些話要問我。倒是你，怎麼在外頭等，為何不進屋去？”

曹瑾玉搖搖頭，握了手中的食盒：“我怕人。”

他不在家，家中只有奴仆在，要在里頭等著，難免有些害怕。

“如今我回來了，走吧，進屋去說。”

顧云箏帶著進了門，在正廳前落座。曹瑾玉亦步亦趨的，跟在顧云箏后，追問：

“顧大哥，我聽人說玄甲軍今日在滄河下游找到了一尸，意歡、當真……”

進了屋，顧云箏回頭一看，曹瑾玉眼眶紅紅的，滿臉的難過，便知道是當真掛心宋意歡的下落。

讓將食盒放下，他將手中一直提著的那個包裹朝曹瑾玉遞去，說道：“這是意歡托我給你的。”

曹瑾玉一愣，緩緩反應過來，頓時滿臉驚喜：“所以，還沒死？！”

顧云箏豎

起手指放在邊，曹瑾玉捂住了，接過那個包裹抱著，高興地落下淚來。

“太好了，太好了！”

待緒平靜，又有些不好意思，招呼道：“顧大哥還沒吃飯吧？我阿爹知道顧大哥家人都在云州，得知我要過來，便讓我帶了些年夜飯，讓顧大哥也沾沾喜氣。”

顧云箏沒有拒絕，讓下人將東西熱了熱，擺到了桌上。兩人坐在桌前一起又吃了一頓年夜飯，曹瑾玉才帶著宋意歡讓顧云箏轉給的東西告辭。

顧云箏已算是的未婚夫婿，提出要親自送回去。

曹府門外，曹瑾玉問道：“顧大哥，你可要瞧瞧意歡給我留了什麼？”

其實能看得出來，顧云箏對宋意歡有。并不想奪人所好，奈何陛下一道圣旨賜下，也不得不從。也不求顧云箏能對像宋意歡那樣，他們將來婚后，能相敬如賓，就很是滿意了。

子單純，不會藏事，顧云箏一眼就看了出來。

想了想，他抬手了的發頂：“那是給你的東西，自然該你收著。”

曹瑾玉眼眶一熱，“嗯”了一聲，帶著東西回了屋子。

坐在桌前，將包裹打開。看到里面裝著的東西之后，瞬間瞪大了眼睛。

抖著手取出一個大紅的蓋頭，以曹瑾玉的眼，看得出來那蓋頭上的鴛鴦戲水繡得巧奪天工。之前他們在邢州時，偶爾會看到宋意歡在繡東西，認得出來的繡技。

包裹里還藏著一

封信，曹瑾玉含著淚拆開來在手中展開。

“阿玉，你我相識于蔣國公府，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們兩人很是投緣，能與你上朋友，我心中十分歡喜。只是，經此一別，今后恐怕再難有機會相見了，這個蓋頭是我當年一針一線為自己制的，可惜我現在用不上了，我將這蓋頭送你，萬阿玉能覓個好郎君，有一段好姻緣，做個娘。”

曹瑾玉抱著信和蓋頭，哭得鼻頭都紅了。

聽著耳畔的炮竹聲，看向窗外的明月，喃喃：“意歡，你在外頭，也要平安快樂。”

次日，太初五年的開端便來臨了。

豫國各地都在慶賀過年，就連他們這艘南下的小船也不例外，船上也是熱熱鬧鬧的。

不過因為宋意歡“有孕”，秦家娘子不再讓宋意歡輕易離開很賤，次日的早膳，是由齊磊親自送到房里的。

在宋意歡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齊磊朝遞去一個紅紙包。

宋意歡一臉驚喜，笑著接了過來：“我都多大了，怎麼還給我紅封？”

“討個彩頭嘛，慶賀你終于得償所愿，獲得想要的自由。”齊磊笑著說道，看到宋意歡將東西妥帖地收了下來，他問道：“話說回來，你可有想過到了江南之后，要如何稱呼自己？”

宋意歡假死離京，在世人眼中已經香消玉殞，便不能再“宋意歡”這個名字了。

看著齊磊，溫一笑：“當年阿娘要是能順利離開侯府，會是您的妻子，乃齊氏。既如此，我也隨阿爹的姓，齊歡吧，至于軒兒，他是男子，名字中帶個不太合適，喚齊軒便好。”

齊磊頭哽咽，怔怔地看著宋意歡，半晌

后才抹了一把臉，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好，那就隨阿爹的姓！今后，你們便真是我老齊家的孩子了！我老齊家，也有后了！”

看到齊磊滿臉紅，宋意歡笑容越發加深了起來。

宋意歡開口要隨齊磊姓，齊磊高興不已，沒一會兒就跑了出去，點了三香走到船頭向著東方跪下來鄭重磕了三個響頭。

“謝蒼天保佑，我齊家終于有后了。齊家第五世孫齊磊今有一子一，名喚齊軒和齊歡，齊家先祖護佑這兩個小兒一生平安。”

祈禱完，他又回到自己屋里，抱著陶罐傻呵呵地笑著。

“小薇，你聽到了嗎？歡丫頭和軒兒要隨我姓呢！我當爹啦！”

往后一段時日，宋意歡在船上無事可做，便向秦家娘子討了繩結，靠在窗邊看著外頭的江景，一面在手中編出了花來。

的手指靈活得很，那是昔日常常玩九連環和孔明鎖練出來的，各式各樣的繩結在手中編了許多栩栩如生的小。

什麼小狗，小貓，小鳥兒，討得秦家娘子的幾個孩子歡心，天天都圍著打轉，一口一個“歡姐姐”，得很是親熱。

十五是元宵，船只抵達了江州，在一個城池上停下來做卸下貨，補給吃穿用度。那座城池做“江凌城”，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宋意歡足足愣了片刻。

正失神著，齊磊掀開簾子走了進來，面看上去略有幾分凝重：

“我方才在江凌城里轉了轉，打聽到了一個消息。北狄得知他們的七皇子在豫國死的消息，集結西戎、燕云犯我豫國邊關。”

“聽說，護國大將軍五日前已率領玄甲軍前往邊關宣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