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過半,明明旋律朗朗上口,到頭來卻連一段曲調都沒記住。
無人開口,車廂仄,能聽見彼此似有若無的呼吸聲。
宋槐無端覺得有點難捱,趁等紅燈的幾十秒里,調高了音量,讓音樂聲完整地充斥耳。
路程到三分之一,段朝泠接了通電話,對話容跟何阿姨有關。
等他掛斷電話,宋槐主問道:“何阿姨怎麼了嗎?”
段朝泠說:“無礙。老病犯了,需要臥床休息些時日。”
“剛剛來電的是……”
“余叔。說要尋醫生上門醫治。”
“我空回去看看他們。”
“隨你。”
有了剛剛閑聊的加持,氣氛稍微變好了些。
這個點路上不算堵,車子一路暢通無阻,抵達目的地比預想中提前了二十分鐘左右。
到了地方,宋槐沒將車開進院子里,直接停在了門口。
一時忘記解安全帶,偏頭看向正闔目睡的段朝泠。
他今日穿的那件黑風已經掉,被隨意地搭在手臂上。淺襯衫的紐扣被解開兩顆,出鎖骨,再往上是微微凸起的結。皮冷白,看起來沒什麼溫度。
出于禮貌或是其他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宋槐沒盯著看太久,挪開視線,不忍醒他,自顧自關掉了音樂。
喧囂聲戛然而止,段朝泠轉瞬便醒了,眼神由深邃到清明。
宋槐在他的注視下率先出聲:“到了。”
段朝泠置若罔聞,并不著急下車,抬手,眉心,姿態幾分疲憊。
宋槐忍不住勸說:“其實你可以先回去好好睡一覺再來的。”
段朝泠看一眼,“你覺得我為什麼跟你回來。”
橄欖枝被親自拋到手里,宋槐一怔,“不是你自己說的要去看……”
“這麼蹩腳的理由你也信。”
宋槐不說話了。
隔幾秒,只得如實相告:“我不知道。”
段朝泠沒應聲,出外套口袋里的打火機,“帶煙了麼。”
“車里應該有,但沒什麼勁道,估計你不慣。”
“沒事。”
車是之前段朝泠送給的那輛,近期沒開出來過,有沒有早就不記得了。
宋槐憑印象拉開前排的藏屜,隨便翻幾下,在里面找到還沒拆封的煙盒,遞給他。
段朝泠拆開塑封,出一銜在里,低頭點燃。
清淡的桔子薄荷味在口腔里翻涌,覆蓋了煙草本。
的確沒什麼勁道,但這味道莫名讓人上癮。
宋槐看著他不深不淺地吸了兩口,輕撣煙灰,指間夾帶細細一,手指修長,腕骨白皙嶙峋。
印象里,不是沒見過異士煙,即便再如何不想承認,可只有段朝泠呈現出的畫面最。
也最讓人移不開目。
車窗被打開一條隙,新鮮空氣灌進來。
宋槐被風吹得清醒了不,想著繼續待在這里不合時宜,于是出聲:“你慢慢,我先進去了。”
扣住把手,還沒來得及施力,被他住:“等等。”
宋槐手中的作微頓,面疑,“還有什麼事嗎?”
段朝泠掐掉燃著的煙,另一只手解開安全帶,不給留有準備的余地,傾靠近。
眨眼的功夫,他出現在面前,近在咫尺。
宋槐不自覺地放慢呼吸,能聞到他上不易察覺的酒香,讓人一再恍惚。
他是真的喝了酒,這沒錯,可思來想去,這點微弱的酒實在不足以讓他失去理智。
捉不。
宋槐發自心地想掙扎,提醒他的同時也是在提醒自己,“段朝泠,我們現在這樣不對。”
聽見段朝泠無端輕笑一聲,笑意有些涼。
他垂眼看著,節節近,呼出的氣息灑在頸側,“你覺得怎樣才對?”
這舉措侵略意味再明顯不過。
擺明了早有預謀。
他眼里泛著詭異的平靜,亦或是一種,被刻意制住的瘋狂。
覺得這樣的段朝泠既悉又陌生,甚至比在展廳頂層那晚還要狂悖幾分。
“……我不知道。”宋槐捋順思路,坦然迎上他的目,“我只知道我們已經結束了。”
停頓兩秒,補充,“所以我才說,我們這樣是不對的。”
段朝泠沒搭腔,“我之前有沒有教過你一個道理。”
“什麼。”
“婚姻不是兒戲。”
話音落地,宋槐終于明白了他今日的反常從何而來,“……我和許歧的談話你都聽到了?”
“我還不至于卑劣到聽墻角。”
無聲對峙,空氣突然變得稀薄。
宋槐緩過神來,輕聲說:“……你聽到多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婚姻的確不是兒戲,可說到底許歧本挑不出缺點,知知底不說,對我也很好,家里人都覺得我們再合適不過。就這樣草草過完一輩子沒什麼不好,是可以后期培養的。”
段朝泠一語中的,“無論家里人怎麼看,你心里應該清楚,他跟你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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