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會上述職過後，不久就是臘月二十。

鎮國公府這父子倆一南一北征戰邊疆，將慶國版圖又擴大了幾分。如今家國安定，明德帝大手一揮，宣布自臘月二十一日起，員休沐，開始放春假，直至正月十六日元宵燈節過後，再開始上朝。

是以，顧如琢今日下朝回來的格外早，隻是在朝會上走了個過場，朝中員出了宮門，就開始連連道賀，喜氣洋洋。

顧如琢回院時，池玉昭還窩在鬆的被褥裏。

外麵天還是蒙蒙亮，碎雪如齏，紛紛揚揚。他帶著一寒氣，回了院裏先換下朝服，這才輕輕推開屋門，坐到了床榻邊沿。

作雖然輕微，但池玉昭還是迷迷糊糊睜開了眼。這一瞧，顧如琢竟已下朝回來了，那自己今日豈不是貪睡了？

池玉昭一個激靈，把手出被窩，就準備起床更。

“什麽時辰了？”

邊問，顧如琢邊把的手給按了回去。

“才到辰時，還早，再多睡會兒。”

池玉昭瞇著眼睛他，有些疑：“怎麽今日這麽早便下朝了？”

顧如琢便將放年假的事，給說了。

“那這二十多天的假……”

“自然是在家陪你，陪母親，一同過年，逛燈會，看焰火，吃喝玩樂。”

池玉昭眼裏亮了亮，睡意已然全無，神抖擻，坐起來就準備更。顧如琢便順手把架上的服給取了過來，甚至還想幫穿好鞋。

池玉昭躲了過去，顧如琢眼裏帶笑，隻說是他不好，“出征這麽久，倒讓昭昭嫌棄我了——”

池玉昭無奈摟了下顧如琢的腰，權當安，“……懷風別鬧”

顧如琢輕笑一聲，喚來侍替梳妝。

……

二人一同用了早膳，池玉昭收拾妥當，就想著年關將至，自己也想辦些采買事宜。

畢竟，這是和他，也是和家人們，一起過的第一個年。

顧如琢自然也跟著一道。

街上熱鬧非凡，燈會上的各種花燈、表演、舞龍舞獅之類此刻也正鑼鼓的排布演練著。

街市上家家店鋪張燈結彩，明德帝甚至還撥款造了座燈樓，無論高百姓，皆可登樓賞景，一睹盛京繁華。

並且除了沿街店鋪，到都有大聲吆喝著的提筐挎籃的小商販，賣的東西從農家自製的醃臘魚，到柿餅棗栗等，甚至還有各煙花竹，直看得人眼花繚……

池玉昭看什麽都新鮮，顧如琢跟在後頭，隻管把看中的買下。

按著府裏管事開的年貨單，采買了一大筆東西，一邊喃喃著這份送到哥哥府上，這個留著拜訪裴夫子再時送予他……

“你自己就沒看中些什麽？”

顧如琢看一副小管家婆的模樣，便有些好笑的問。

池玉昭拿起一盒糖霜柿餅，“我想嚐嚐這個。”

顧如琢掏錢，問，“還有呢？”

池玉昭著那邊揮舞著焰火棒，笑得正開心的一群孩，有些不大好意思開口。

他看出池玉昭有幾分意，當機立斷對店主人說道：“老板，這些焰火棒我全要了，每種款式都要齊全，麻煩送到我府上。”

池玉昭收回視線，看著麵前放著的那一堆花裏胡哨的煙花竹，扯了扯顧如琢袖。

悄聲嘟囔著：“你買那麽多做什麽，就我們兩個人也放不完……”

顧如琢卻挑眉看，“我就知道昭昭是想和我一起放煙花，那自然每一種都要試一試，才算盡興。”

池玉昭抿淺笑，說不過他，但心裏卻很是高興。

還不曾試過放煙花。

顧如琢瞧著前麵一對夫婦在鋪子裏買了好幾隻雙對的小玩意，那店主人便笑瞇瞇的說些吉利話送他們出去。

他便也湊上前去，拿起一個鋪子上用金箔紙做的一雙蝴蝶，遞了一隻到前。

“昭昭一隻，我一隻。”

“做什麽？”

顧如琢遞了個眼神給攤主人。

那攤主人立馬意會，張口便來：“彩蝶雙，雙宿雙棲，祝兩位客恩不疑，比翼雙飛。”

池玉昭捧著那隻蝴蝶，看了看顧如琢，麵上一帶殘霞，白裏。

待兩人把東西都置辦妥當，馬車裏已被塞得滿滿當當，而這天才晴朗了一陣，又悠悠然飄起細雪。

……

熱鬧的氛圍直至除夕。

一家人吃完年夜飯，顧如琢便帶著池玉昭回了自個院子。

把買來的那些煙花竹分發下去，順便再把院子裏多餘的下人都給打發了，顧如琢便拉著池玉昭躲在屋裏說著閑話。

不過他顯然另有所圖，一下子說著行軍打仗時，自己是如何如何製敵，一下又說著在玉泉人們都是如何過的除夕。

池玉昭靜靜聽他說著，眉眼溫和。

“說吧，你又瞞了我些什麽？”

顧如琢一頓，這還沒到子夜呢，他居然這麽快餡了嗎？

“我能瞞你些什麽？我可就差把一顆心剖在昭昭麵前了。”

池玉昭不聲，近了他一些，“我進過你的書房，在枕下到了你給我求的護玉牌。還有，重寺裏一百零八盞三寶燈，盞盞都是為我所求。”

火爐上的茶水煮至沸騰，咕嘟咕嘟冒著白氣，顧如琢的心隨著杯中茶葉一道，沉沉浮浮，緒翻轉。

“你都知道了。”

“嗯。”池玉昭托腮看他，眼底緒傾瀉而出，“你從來都不告訴我這些。”

追問：“你還瞞著我什麽了？”

“沒瞞你，不告訴你就是希你能自己發現，然後多喜歡我一點。”

顧如琢攥住過來的手，從懷裏掏出一串由磨好的彩晶石串的手串。

顆顆圓潤，晶瑩剔。

“這是我打了勝仗回來時，巧遇在蒙清山上修行的遊僧，為你求來的，據說有天上神靈的賜福。”

“真是巧遇？”

“是我求來的。”

池玉昭沒說話，就這麽靜靜看著他。四目相對間，外麵響起了新年的第一聲竹，接著是漫天的焰火。

“我們出去看煙花吧。”

“好。”

顧如琢穩穩牽著，走出屋去。

二人站在庭院，黑夜被映亮，焰花無數逐雲開，紛紛燦爛如星隕。

顧如琢遞了焰火棒到手裏，點燃。

璀璨的焰火在二人手中綻開。

細的碎雪悄然灑落，沾上二人鬢發。

顧如琢扭頭看向，眼神清澈坦然：“昭昭，其實我還瞞了你一件事。”池玉昭手裏著已經燃完的焰火棒，抬眼向他。

“從第一次心到今後的白頭偕老，我心中都唯有你一人。”

的心不控製，從剛剛開始便沒出息的跳個不停。原以為是焰火炸開的聲音，但現在才知，原來是的心，早就為他怦怦作響。

“嗯，我知道。”

眉眼彎彎，輕輕拂過落在顧如琢肩頭的那片雪花。指尖滾燙，一即融。

想，今朝同淋雪，此生共白頭。

“我們，會長長久久。”

黑夜明亮，他們在雪地裏相擁。竹聲響是二人心跳的延續，恒久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