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開帷幔與珠簾,濃郁苦的藥香撲鼻, 薛玉潤看到庭中肅立的影,才聲喚了一聲:“陛下……”
楚正則沒有說話, 他深看了一眼, 握了的手。
*
放榜當夜, 眾人還在觥籌錯地慶祝著,許家就知道了太皇太后突病的消息。
“太皇太后怎麼會在此時突病?我不是說了,不要趕在這兩日嗎?”許大老爺眉頭鎖,叱問站在下首的許鞍。
“父親,兒子殿試那日就已經給無妄遞信。今日放榜,太皇太后去普濟寺還愿,無妄一定不會輕舉妄。”許鞍也拿不準原因:“恐怕是太皇太后年邁,春末夏初,氣候變化多端,所以病發的時機難以掌控。”
許鞍頓了頓,遲疑地問道:“父親,無妄做事素來周到,會不會其中有詐?”
許鞍的話不無道理,許大老爺過了半晌,才戾地道:“現在就算有詐,我們也不能不。事起突然,皇上而不發,第一件事就是把薛玉潤接宮中。”
“萬一太皇太后當真暴斃而亡,皇上大可說太皇太后的臨終愿是讓皇上大婚親政。而薛玉潤在床邊日夜伺候,賺足了名聲。”許大老爺沉聲道:“到那時,再違逆太皇太后的臨終言,比登天還難。”
許鞍連忙道:“無妄說過,他的藥是積多,不會令人暴斃。”
“你敢賭嗎?”許大老爺反問道。
許鞍不敢說話。
“不過,你所言有幾分道理。”許大老爺沉聲道:“明日,皇上本該上大朝,并與三省六部定進士的去。如果太皇太后病得重,他必須罷朝一日,否則就會落下‘不孝’的口實。”
“若果真如此,聯系太醫院和宮中的眼線。明日,再讓你母親帶著漣漪,宮見太后,一探太皇太后病的虛實。”
*
翌日,因太皇太后突病,皇上罷朝,引朝野嘩然。
許大夫人帶著許漣漪,宮覲見許太后。
許大夫人滿臉憂地道:“太后可千萬要保重子,如今后宮可就靠您一個人撐著,老太爺和老爺都很擔心您。”
許太后讓福秋替著太,聞言沉沉地嘆了口氣:“哀家這子骨,在母后床前守上一兩日,還是捱得住的。”
許大夫人眸中一閃,許太后的意思,無疑是說,親眼見過病榻上的太皇太后。
許大夫人連忙應聲道:“您放心,最多就是一兩日。太醫院匯聚了天底下最好的大夫,又有您虔心祈福,太皇太后這一兩日一定就能好起來。”
“人上了年紀,哪有這麼容易。太皇太后這麼注重端方儀態的人,頭疼裂的時候……”許太后眉頭鎖,沒有說下去,顯然心有余悸。
“太醫院這幫人,真該換一換。”重聲道:“也不知道他們日里都在干什麼,會診診了個一天一夜,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陛下那麼好的脾氣,都已經發了兩次火。”
“醫到底是人,不是神佛,總是要一些時間。”許大夫人安道:“會好的,會好的。”
“母后一直吃齋念佛、抄經敬香。”許太后沉沉地嘆了口氣,神復雜:“但愿佛祖開恩。”
“佛祖明辨善惡,總是會庇佑太皇太后。”許大夫人跟著長吁短嘆了一番,然后才請太后讓許漣漪去寬三公主。
三公主這個時候正在太皇太后床邊侍疾,許漣漪垂首立在懿德宮宮門外,等著宮的召見。
“許姐姐!”還沒見到人,許漣漪先聽到了三公主帶著哭腔的聲音。
許漣漪微愣,就見三公主疾步而來,一見到,就開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淚:“皇祖母……皇祖母……”
三公主一句話也說不完。
許漣漪心下一沉,忽地浮現出幾分悲意。
很清楚自己此來的目的,要從三公主口中,套一套太皇太后的病。可一看到三公主的模樣,哪有不清楚的。
這一瞬,許漣漪陡然對自己生出了幾分厭棄。
手抱住了三公主,聲音很輕:“會好的,殿下,一定會好起來的。”
三公主哽咽著點頭,帶許漣漪輕手輕腳地進懿德宮。
許漣漪無法靠近太皇太后的床榻,只能隔著重重帷幔,看到坐在榻前的薛玉潤。正拿著帕子,在輕輕地拭太皇太后的手。
三公主低聲道:“從宮起,就沒合過眼。”
許漣漪咬了一下,什麼話也沒說。
*
“脈細遲,全頭劇痛,痛無定,緒不寧。四肢厥冷、部滿悶,時有干嘔。”
是夜,許大老爺不僅事無巨細地聽說了許大夫人和許漣漪宮時的所見所聞,而且從太醫院的眼線拿到了太皇太后的脈案,并有宮人佐證。
許大老爺念完這份脈案,問道:“可與無妄所推測的癥狀相似?”
許鞍點了點頭:“不過,無妄推測的癥狀中,沒有全頭劇痛、部滿悶這兩項。無妄稱,春夏之,風熱邪氣容易。太皇太后年邁,以至病加重,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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