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琴聲自遙遠的山丘傳來，雖和的是他的笛聲，但‌琴中意無限，自有‌欣欣向榮的舒展。

許澹握著玉笛，聽了半晌，愈發覺得悉。

水流湍急之，忽有‌一船與他肩而‌過，他沒有看清船頭二人的面孔，只遙知是一男一‌，著一一白。卷挾而過的風中夾雜著檀香、茉莉香和薔薇花的氣息，溫至極，繾綣至極。

琴聲原來不是遠自山丘來，而‌是從水中生‌發，回在四周的山巒。

他忽然淚流滿面‌，在船頭跪了下來，他想高呼一聲，卻怕驚到水邊飲水的白鶴，只得噤聲。

小船遠去之后，忽有‌一條載滿鮮花的商船駛過，橫絕了他的視線。鼻尖的幽香被更為濃郁的味道吞沒，縷縷地遠去了。

有歌在船舷舞蹈，唱著一只纏綿的歌。

“凰山下雨初晴，水風清，晚霞明‌。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何飛來雙白鷺，如有‌意，慕娉婷。”

“忽聞江上弄哀箏，苦含，遣誰聽？煙斂云收，依約是湘靈。待曲終尋問取，人不見，數峰青。”

【正‌文完】

第108章 之子于歸

年番外·之子于歸

01·年春懷似酒濃

昌寧十四年的春日，正逢落薇的八歲生辰。

的生辰是花期最盛的時候，窗口栽的海棠樹已經長，落薇睜開眼睛，便瞧見它綴滿花朵的枝條正在風中輕。

這日晨起，進宮去，先拜見了皇后。

皇后纏綿病榻多年，每年只有春花開的時候氣神兒最好。

落薇第一次去拜會時，隔著瓊華殿園中深淺不一的海棠，一眼看見了碧窗下端莊麗的子。

即使過去很多很多年，也無法忘記那個景。

周圍的宮人都深深地垂著頭，唯獨小姑娘什麼都不怕地昂著脖子。

因此先瞧見的是巍峨的鬢發。

烏黑的發髻朝云叆叇，飾以華麗的金，形狀有祥云、有羽，滿目琳瑯，彩熠熠——一種懾人的華。

然而這樣的華之下竟是一張白到沒有的面孔，那種白幾近雪，并不瑩潤，是孱弱的病態。

這麗的病容將落薇的視線陡然從發髻間、從裳上挪了回來，目不轉睛地看著，幾乎忘記了自己來拜會的是王朝最尊貴的子。

在這樣爛漫的春日里，只到了淡淡的哀愁、無法言說的悵惘。

皇后尚未發覺的到來，手持一把泛黃的小扇，閑閑地扇著眼前飄得極緩的花瓣。

花瓣之后，落薇緩緩地跪下，沖行了個禮：“皇后殿下千秋無期。”

聽了這話，皇后猛地回過神來，隔著窗沖出手來，溫地笑道：“落薇？好孩子，快起來罷。”

自此之后，落薇常隨著宋泠和宋瑤風前來拜會皇后。

皇后同的母親是好友，在嫁皇城、待字閨中時，二人時常同游。

落薇守在的榻前，聽眼睛亮亮地回憶起一些從前的事。

母親自不好，被家人管得嚴，鮮能夠騎馬垂釣，十分羨慕皇后能打馬球。某次馬球會上，皇后騎馬帶著母親往金明池邊的野山上跑，跑累了在山頂的涼亭休息，恰好遇見躲在涼亭后烤魚的皇帝和蘇舟渡。

那時候皇帝還只是太子，父親也只是他的伴讀，二人自在宮里長大，規矩得連每道菜吃幾口都記得節制。

四個人在烤魚上飄的香氣中面面相覷，最后還是皇后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每當說起這些事的時候，的面上會流出一種顧盼生輝的生神采。

落薇出神地看著，鼻尖微酸，但當時年紀太小，自己也不曉得這是為什麼。

在六歲那年，母親病逝之后，只有在皇后邊，才能約地、重新到那種溫厚的、的關懷。

皇后挲著落薇的手，反覆叮囑要時常騎馬打獵，自己康健。聽宋瑤風說，皇后從前是健壯舒展的，金明池邊、麓云山上，多男子都不如。

直到幾年前一個重節，和宋泠的弟在黃昏出生，剛落地便沒了生息。

死去的孩子摧毀了皇后的健康和心氣，自此之后，開始長久地纏綿病榻，閑暇之際，只喜歡著天空和滿園的花樹出神。

兩個小姑娘說到這里，沉默了許久，落薇遲遲地回想起自己一眼瞧見的沉重金，學著大人嘆了一口氣。

……

落薇晃了晃腦袋，從繁盛的花林中穿行而過，來到了瓊華殿中。

皇后今歲的神瞧著比去歲又差了些，皇帝求遍了宮宮外的醫，都無法遏止這逐漸凋零和枯萎的生機。

然而每次見到落薇都十分高興，眼睛彎彎，笑得出了頰邊兩個淺淺的酒窩。

落薇時常為的麗所恍惚，回過神來又會胡思想，為何宋泠沒有繼承這一對笑靨？

好想一，只好去宋瑤風的。

皇后送落薇的生辰禮是手書的“澧蘭沅芷”四個字，和一套仿古形制的。

“此為楚服，芰荷為，芙蓉為裳，正配你的名字，”皇后笑著對說，“落、薇，都是君子的字，只是今后若臨近水澤，記得不要將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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