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掀開被子要下地回話,皇帝忙擺手道:“你還病著,莫要了。”
常念揚笑了笑,因多日昏迷,淺淡,泛著蒼白,彎起笑時,那笑也多了幾分羸弱:“多謝父皇關懷,兒臣已無大礙——”
話未說完,忽然掩小聲咳嗽起來。
虞妃福見過皇帝,忙上前輕輕給拍著后背順氣,一臉憂慮。
外間,房嬤嬤領著許太醫進來。
見狀,許太醫忙宮去關上窗戶,一面叮囑道:“公主虛弱,秋后天氣轉涼,近日要仔細照顧著,看好門窗,萬不能再吹了風。”
許太醫話音落下,殿卻是倏然靜默下來。
虞妃回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卻若無其事地笑笑,揮手許太醫上前看診:“太醫院多的是醫湛者,許太醫,你們研究拿出一個方子來,要用什麼珍稀藥材只管去取,朕記得西域進貢一株千年靈芝,北疆進的上好人參也在,一并拿來藥給朝補子罷。”
常念垂下眼睛,不安地揪住被角,聲音也變得低低的:“承蒙父皇厚,然兒臣久病不愈,外頭都說……”
“胡說什麼?朕的掌上明珠,再多靈丹妙藥都值當!”
說著,皇帝安地拍了拍小兒的肩膀,掌心下的瘦弱纖細卻皇帝一頓。
這樣單薄的子,好似再用力些,便要碎了。
常念一無所覺,搖頭努力揮散那些古怪的緒,親昵地回握住皇帝的手,模樣乖巧:“父皇,您別顧著兒臣,您自己也要多注意子,秋夜涼,批折子時可不要喝涼茶吃冷酒,藥湯好苦,兒臣不想您喝。”
聲音清凈,含著些因而不住哽咽的哭腔,一張絕的側臉籠罩在半半暗的線里,瓷白勝雪,細膩如玉,脆弱又致,格外招人心生憐疼惜,尤其是這般孝順心,只人心里頭發,恨不得什麼都滿足才好。
皇帝搭在兒肩膀上的手掌微,半響,還是輕輕拍了拍,難得溫和地應道:“好,父皇定會注意。”
這時,許太醫診完脈,退到一旁。
皇帝開手負到后,沉聲問:“如何?”
許太醫躬回稟道:“朝公主落水,是寒氣,又了驚嚇,近日憂思難眠,脈象虛弱,還需靜心調養一段時日方可痊愈。”
皇帝默了一會子,神漸漸凝重:“你們盡心伺候,若有半點差池,朕拿太醫院是問!”
常念忙小心扯了扯皇帝的袖口,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道:“父皇,兒臣的子素來如此,不怪許太醫他們的,請您放心,兒臣會好好喝藥,爭取早日恢復。”
聽了這話,又見小姑娘那蒼白而極力的笑,老皇帝胡子微,心里翻涌出一說不清道不明的緒。
這是他和虞兒的親骨啊!
大晉最貴的小公主,生來就是千金之軀,合該萬千寵,懂事乖巧,半分縱脾氣全無,偏偏,不得上蒼垂憐,病痛纏。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他怎麼能讓這樣弱的小兒去西北罪?
然,今日早朝上諸位大臣對寧遠侯求娶的提議又浮現耳邊,為朝堂安定,為大晉千秋萬代,臣子們個個是提議要嫁朝過去。
他同樣是帝王,九五至尊,坐擁天下,自然明白江山為重。
思及此,皇帝只覺心頭堵了團棉花一般,耐心囑咐幾句,便豫王與之一道回了勤政殿。
待皇帝走后,虞妃的臉終于拉了下去。
常念拉住虞妃的手,輕輕按了按,先前還淚汪汪的眼睛已是一片澄澈。
-
是夜,永樂宮。
十五過后,冷風簌簌,濃云早已藏起圓月。寢殿靜悄悄的,約可聽燭火跳的細微聲響。
皇帝撐著手肘斜靠在榻上,右手拿了一卷書冊心不在焉地翻著,襟忽然被什麼沁了。
皇帝不由得一怔,垂眼看了看,目即是人哭得通紅的眼眶,漣漣淚水正無聲滾落。
虞妃躺在他側,用袖子干了淚水,輕輕翻,變背對著皇帝。
“虞兒。”皇帝嘆了口氣,勸道:“你別哭了。”
虞妃默默閉上眼,不作聲。
半響,皇帝終究還是道:“阿念也是朕看著長大的,朕不讓去了還不?”
虞妃頓了頓,嗓子有些發啞地開口:“你們父倒是深,今日阿念和臣妾說了一樣的話。”
“哦?”皇帝不由得直起子,“說什麼了?”
虞妃這才轉過來,烏青的眼底還有未干淚痕:“臣妾自然想讓阿念嫁到舒家,同在京城,知知底,又時常能見著,可竟說,不愿讓父皇為難,愿嫁寧遠侯。”
“你說什麼?”皇帝瞬間放下手中的書卷,眼中過異,諸多思緒也自心頭涌現。
虞妃搖了搖頭,卻是闔眸不愿言語了。
夜已深,與此同時,徹夜難眠的還有長春宮。
徐皇后聽聞朝公主醒了,又聽派去打探消息的宮回來說,朝公主醒來好似換了個人,竟主說要嫁江恕?登時驚得嗆了好大一口茶水。
那病秧子怎麼能嫁江恕?
便是自個兒活膩歪了要去送死,這節骨眼也得好好活著!
如今舒家已倒戈為皇后所用,然豫王實力不可小覷,又有皇帝偏,若求來日奪嫡取勝,朝這個肋必須提前攥在手里,最好的法子,便是與舒家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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