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寧最后的嗅覺消失了。

離開冰花叢沒多久,徹底失去五，跟世界完全斷聯。

早已猜到有這一刻，但真正失去時才發現極其無力,試圖抓都做不到,五消失后，失去了存在。

在黑暗中存活的污染可以看見這個畫面，路過一個個污染區，忽然閃過的影,是會快速爬行的巨型蜥蜴熊。

道路兩端死去的尸像是稻子桿一樣壘在一起,如果裴書在場可以在其中看到沙鶴隊的老隊員。

這些是路過冰花叢選擇繼續向前的調查員，下場是死亡。

死亡也是很不錯的結局，其中有一個倒著奔跑的人類，他上還穿著北調的制服,肩膀上的勛章已經被磨損，他用人的手臂當自己的雙,瘋了一樣大喊大。

祝寧沒有回應他，就像進來的大多數人都看不見他一樣，他有點失,腦袋從雙臂間垂下,頭發倒立著,從這個特殊的方位看翻轉的世界。

祝寧后背著沉重的黑粘，無視了他的喊走進了山谷中,走進了黑月的影之下。

倒立的調查員步步后退，手臂彎曲，好像因為害怕而打著寒，就這樣把自己的折疊起來。

祝寧什麼都知不到，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綠洲,黑月竟然了綠洲。

黑越來越近，人類不可能從平地走進月亮，但祝寧覺得自己似乎要走進月球。

這邊的天空跟空中門是互相聯絡的嗎？那邊的空中門是否可以在這邊打開？

五消失之后是靈魂的極致自由，在大腦都混的前提下，祝寧卻第一次到自己擁有靈魂。

人類由和靈魂構造的，如果祝遙生產了的軀殼，每一個都心制作，為輸了程序，那祝寧的靈魂又是誰制造的？

祝寧的大腦持續混，記憶畫面不控制閃過融，最后連畫面都沒了，所有記憶都了雜糅的線條和死亡前的哀鳴。

沒有痛，所有傷害都直接作用于靈魂。

終于，的跟黑月完全融，黑和黑之間也有區分，黑月的表面更加明亮，祝寧上的黑粘暗沉點。

不知道自己已經到達目的地，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停下，所以還在繼續往前走。

黑的月亮像一塊兒巨大的會流的幕布，祝寧走進其中會被幕布暫時阻擋，幕布上凸顯了的五廓，還有的形狀。

如果祝寧有五的話會到窒息，會知到難以言喻的痛苦，但沒有，最多是到靈魂的疲憊，而靈魂無法量化，作用于上的疲憊也無法量化。

唯一的是越來越黑了，本來就黑暗的況下，黑暗本沒有邊界。

仿佛被人著脖子按進黑暗的水池，在瀕死之前看到這一幕，距離水池底越近，視線也就越暗。

又仿佛被人套了一個黑塑料袋，隨著呼吸越收越，敵人試圖讓窒息。

突然，的眼前迸發出一點亮，仿佛黎明的前兆，祝寧下意識閉上眼，以為是極夜終于過去，害怕被突如其來的明灼傷視線。

但沒有睜眼這個舉，意味著的覺也沒恢復，找不到眼皮在哪里，所以無法執行大腦傳遞出的指令。

后來才意識到，不是極夜過去，而是的靈魂從黑暗進了一片純白。

的還留在遠，和巨大的黑月相撞，時間在霎那間靜止，的臉上蒙著黑的質，努力想要從黑暗中突破，而靈魂已經走遠。

祝寧以另外一種形式被解放，與自己的軀殼完全錯位。

純白的冰雪世界下著雪，雪花簌簌落下，這個世界如此明，沒有任何影。

祝寧從一個世界走向另一個世界，五斷斷續續傳達過來，不是軀殼的五，而是這個靈魂的五。

能看見也能聽見了，能夠知到雪地的寒冷，能夠看到刺眼的積雪，還未來得及高興，然后下一刻，到一巨大的悲傷籠罩而來。

進了極北之地，祝寧一下子反應過來，到了裴書所說的悲傷和離。

沒有污染沒有怪，但痛苦比想的還要猛烈數百倍，不由自主捂住口。

如何形容那種覺，有沒有嘗試過在大哭時抑自己的緒，千方百計告知自己要停下來，發現自己本做不到，人類了緒的奴隸，最后會完全崩潰。

祝寧的緒出口被堵住了，高濃度的悲傷讓想要立即去死。

的口很疼，逐漸僵麻痹，似乎在倒流，世界在明與黑暗中替。

沒有準確的邏輯，連一個理由都沒有，腦海里也沒有悲傷的畫面，隊友的死亡，喪尸世界的記憶，祝遙的冷漠，這些會干擾緒的東西沒出現過。

但悲傷到想要立即去死，只有死亡才能停止。

的腦海里已經想象自己死亡了千萬次，好像不同世界的祝寧都在靠近死亡，刀尖抵在手腕，人沉進浴缸底部，面朝大海一步步走去，站在天臺上已經邁出一條。

而這個祝寧只不過是最遲的那個。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祝遙創造了無數個祝寧，報廢的實驗尸堆積山，被機械臂抓取銷毀垃圾，就是最后的那個。

為什麼呢？緒應該有原因，理了原因就像是治療了病灶，傷口才能愈合。

但什麼都找不到，什麼都沒有，這不符合常理。

祝寧右手捂著心臟，死死揪著那塊兒，想要從理上解決，甚至想要捅自己一刀，用的痛苦來替代靈魂的。

哪怕現在被人捅了一刀，可以說出自己是心臟傷了，傷了，痛苦究竟作用在哪兒，不像現在，本找不到真正的痛苦所在。

進極北之地后，易靈鶴和其他隊員都以自殺謝幕，祝寧完全能夠理解，這跟個人意志力無關，所有人進來之后都一個下場。

裴書當初看到易靈鶴真的是看到了嗎？易靈鶴真的會轉過來對他說走吧？

可能他效忠的隊長已經死去，只不過那是他幻想出一個隊長，在臨死時也會讓自己走。

對裴書來說究竟哪種答案更仁慈？是隊長真實讓他離開，還是自己幻想更好，第二種暗示他如此自私，幻想其他人大公無私的前提一定是自私。

因為想要自私保全自己的命才會幻想其他人大度。

裴書無數次思考這個問題，所以才會崩潰，比起隊長死亡，更難接其他隊員都死亡的況下，只有他因為自私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