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環境裏，五步之外，沒有人能看清這一滴明的。

    可是溫楚淮就在麵前。

    溫楚淮看見了。

    卻不知道這一滴眼淚，是不是可以稱之為鱷魚的眼淚。

    良久，溫楚淮問：“那你們希我怎麽做？”

    “不是我們，是他們，”陸婭欣眉宇之間是化不去的哀傷，“溫老師，如果可以，我希您能帶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但是現在的況顯然是不行了。”

    “……好，他們。”溫楚淮說，“他們希我怎麽做？”

    “當然是和他們通力合作，”陸婭欣著他，“可以實現互利共贏。”

    “可他們並沒有對我坦誠，”溫楚淮說，“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外圍，有沒有聽到核心團隊裏最近的風聲。我雖然進了核心團隊，但是被他們隔絕在外的，沒有任何人有想要和我合作的打算。”

    “怎麽會這樣……”

    “事實就是這樣，”溫楚淮笑了笑，“以我的狀況，我也可以一個人繼續，但是時效我不能保證，可能一年兩年，或者三年四年。更悲觀的來說，在新藥還沒有研發上市，我就已經倒在崗位上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從十號儲藏室出來，看見月的那一瞬間，溫楚淮後背了一片。

    地下森森的氣好像還攀附在皮上，夏日的暑熱也蒸不幹。

    兩人誰都沒有急著回去，找了個臺階席地而坐。

    陸婭欣抱著膝蓋，腦袋擱在膝頭上，歪著頭看溫楚淮，“那您覺得，之前外界的那些傳言是真的嗎？”

    “什麽傳言？”

    “傳言龔教授本就沒有研究出什麽所以然來，所謂的研究有進展不過是他們編了騙外界的？”

    一個問題，把溫楚淮問沉默了。

    他不能確定陸婭欣究竟是哪個陣營的。

    如果是真心幫他，那他當然可以將這一切分析給他聽，幾個人裏應外合，當然會比他一個人單打獨鬥好很多。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陸婭欣是恒生醫藥的人，他肯定了這個傳言，說不定就能讓恒生醫藥為他的助力，一起揭穿龔德的謀。

    但如果，陸婭欣是龔德團隊的人，貿然把這樣的猜測說出口，溫楚淮肯定，自己活不了多久。

    就是賭。

    但溫楚淮平生，最厭惡的就是賭。

    他對人的信任已經所剩無多，唯一信任的也就是傅知越一個。

    好在傅知越如今也已經生長出寬闊的羽翼，能夠遮風擋雨。

    溫楚淮是這麽想的，所以他沒想到這麽快會在李仁的辦公室裏見到傅知越。

    傅知越也沒想到他來找李仁一趟，李仁會把溫楚淮也過來。

    小周聯係了秦茂川，但是聯係不上。

    聯係李仁，李仁也不願意去律所，隻說自己這邊沒有時間，讓傅知越來恒生醫藥一趟。

    傅知越隻能親自過來。

    沒過一會，溫楚淮也來了。

    傅知越一下垂手站起來，小學生似的，好在眼下的況也讓他笑不出來，所以倒也沒有出什麽破綻。

    他站在原地，低了聲音，“溫楚淮？你怎麽會來？”

    溫楚淮淡淡瞥了他一眼，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樣。

    傅知越就要衝過去，“你這是什麽態度？！”

    “哎哎哎，傅律師不要激。”李仁看戲看夠了，出手攔住了傅知越，“是我溫醫生過來的。”

    “那麻煩李總讓他離開。”傅知越薄上下一，“我看著礙眼。”

    溫楚淮也挪開了視線，冷冷丟下一句，“不知好歹。”

    “你！”

    “好了好了，兩位火藥味不要這麽重嘛，”李仁笑嗬嗬的，“傅律師慣會開玩笑，溫醫生這樣的長相，讓人好好欣賞還來不及，怎麽可能覺得礙眼？來來來，都坐下，有什麽話好好說。”

    傅知越這才坐下，依舊是氣鼓鼓的，連餘也不掃溫楚淮一下。

    溫楚淮則坐在沙發的另一頭，眼觀鼻鼻觀心，當傅知越這個人不存在。

    耳朵卻朝向傅知越所在的方位。

    傅知越說：“李總，上個月的那三個案子，有部分材料，我們還需要再核實一下。”

    而李仁反問：“之前秦茂川不是說核實過了嗎？”

    溫楚淮就知道這中間大概是出了什麽問題，眉心微微攏起來，藏在茶杯後的手指挲著杯。

    但傅知越做的比他想象中的好，至幾次李仁表示出不願意配合，或者質疑傅知越辦事不力給恒生醫藥造損失的時候，傅知越都能拿出相應的證據。

    溫楚淮稍稍放下心來之前，傅知越突然問：“秦總最近不在集團嗎？覺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哦，你說他啊，”李仁呷了口茶，“他已經離職了。”

    “離職了？！”

    “怎麽了？”

    “哦，也不是什麽大事，”傅知越說，“隻是之前的一個案子，提供的關鍵證據裏，有一個合同的印章……”

    他說到一半，又不說了，“算了，我回頭再打電話問問秦總吧，律所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他起告辭，走得很快。

    李仁也沒留。

    等過辦公室的玻璃看見他上了電梯，李仁才走到溫楚淮麵前，“溫醫生，你知道傅律師剛才想跟我說什麽嗎？”

    “什麽？”

    “他想說，那個公章是假的。”

    溫楚淮眼皮驀地一跳。

    他知道他一直擔心的那個況終於還是出現了。

    李仁端詳著溫楚淮變了的臉，大笑出聲，“溫醫生，你應該知道偽造證據的嚴重。這麽以來，傅律師這張律師證可能就保不住了，要是能進去蹲幾年，正好，溫醫生也不用再瞧著他心煩。”

    “他不會偽造證據，是秦茂川給他的證據就出了問題。”

    “嘖嘖嘖，”李仁惋惜地搖搖頭，“看不出來，溫醫生還真是信任傅律師，隻可惜你這麽在意他，卻被他誤會了這麽多年。”

    “那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溫楚淮態度很冷淡，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溫楚淮有些著急了。

    李仁像一隻戲弄耗子的貓，“那，傅律師的前途還要不要，就看溫醫生接下來的表現了。”